甘棠對上他,簡直無計可施……
幸好,就像是老天爺也聽到了他內心的祈禱一般。就在下一刻,院子外忽然傳來了一聲讓劃破夜空的淒厲慘叫,瞬間打破了籠罩在風景村上空的極致凝滯。
而那明顯屬於女人的尖叫,正是從張二叔家的方向傳過來的。
“救,救命啊啊啊啊啊——”
*
一個小時前——
張二叔家。
夜已經深了,村子裡這時候大部分人應該都已經睡下了。
陳麗沒有睡。
她躺在硬邦邦的床上,偏過頭,死死盯著自己身側的男人。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盯著那個男人盯了多久了,好像已經好幾個小時了,她用目光仔細地描摹著這個男人的面孔身形,雖然已經“嫁”給這個男人快一年多了,可這還是陳麗第一次主動地去打量這個人。
這個名義上是她丈夫的人。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可她越是看,就越是覺得,身側的這個人變得有些陌生。
印象中這男的又粗魯愚昧,五官勉強稱得上端正,但渾濁的眼睛裡卻總是透著一股未開化的凶狠。
最開始到封井村那段日子,陳麗經常會半夜驚醒,一醒來就會對上男人閃著幽幽精光的眼睛——這男的怕她跑了(畢竟她嘗試著跑過幾次),以至於就算是睡覺,夢裡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始終留著點精神在她身上。
可如今,這個男的卻無比安穩,像是死豬一般沉沉地躺在她的身側。
事實上,他看上去確實像是已經死了。
陳麗從小鼻子就靈,所以她可以聞得到,這個男人的毛孔中正在往外散發隱隱約約的屍臭味……而且,他的呼吸似乎也徹底停止了。
陳麗在黑暗中睜大了眼睛,盯著男人的胸口。
那裡沒有起伏。
等等,他不是真的死了吧?
陳麗瞳孔倏然緊縮,雙手都被冷汗浸得濕透了,好在,菜刀的刀把上被她仔仔細細地纏了布,就算掌心全是汗,握起來也不至於打滑。
“張二?”
汗水一滴一滴順著鬢角滑到陳麗的耳朵裡,她盯著張二,胸口怦怦直跳,沒忍住,她很輕很輕地喊了一句。
躺在床上的男人依然沒什麽動靜。
陳麗咽了一口唾沫,終於忍不住了,她慢慢地,慢慢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她抬起了手,被她終日磨得雪亮的菜刀刀刃對準張二的脖子。這是她最好的機會了,陳麗想。白天從山上回來時,張二的手就徹底腫了,而且表現得也非常笨拙遲鈍,好像是得了重病一般。陳麗那個已經預謀已久的計劃,忽然間就得到了一個直接施行的最好機會。她不敢再斟酌太久,她怕張二過兩天又恢復健康了,而若是那樣,她就很難再找到動手機會了……
一滴汗水落在了她的眼睛裡,她的眼睛裡忽然一陣刺痛。
然後,陳麗才發現自己的手在發抖。
眼淚湧了出來,陳麗開始痛恨起了自己_——為什麽要發抖,為什麽要害怕——這男人已經死了,你看,他今天甚至都沒有打鼾,他說不定已經死了,他手上那個傷太嚴重了,可能他已經敗血症死了,就算現在不死之後也會死的。
他總歸是要死的。
耳畔似乎有個聲音,在對她低聲說道。
那聲音聽起來很像是陳城。
陳麗的眼前有些有暈眩。
她的手舉太久有些沒力氣了……張二和那個老婆子,雖然現在已經不會再用鐵鏈拴她了,卻也不準她出門,而且,也不給她吃飽,他們把陳麗餓成了一把燃不著火的柴火,這才心滿意足。
刀刃輕柔地抵在了張二的脖頸上。
男人的皮膚有非常嚴重的水腫,刀刃很輕松地就陷了進去。
“……唔?幹什麽……手,拿開。”
出乎陳麗的意料,心目中已經死去的男人卻在這時皺著眉頭微微轉了個身,他似乎是覺得脖子很癢,不耐煩地咕噥了一句。
他說話時候一股氣從體腔裡湧了出來,是一股令人難以忍受的惡臭。
陳麗的大腦嗡的響了一聲。在那一刹那她沒來及反應,刀刃在張二的脖子上劃出了一條長長的血痕,奇怪的是,男人卻沒有湧出太多的血。
但是,張二終究還是醒了。
他睜開了渾濁的眼睛,迷迷瞪瞪地看著身側的女人。
他的大腦已經很混沌了,反應很慢。
所以最開始他壓根就沒反應過來女人想要幹什麽。他只是意識到,月光下女人的眼睛好像很紅。
紅得好像能滴血。
……
“滋啦——”
陳麗在對上張二視線的那一瞬間就知道她不能再猶豫了。
當初她弟千辛萬苦找到這裡來讓她走,她隻猶豫了一下,她怕自己成為家裡的恥辱怕再也回不去了……結果陳城就被發現了。
在家喝酒的男人們一擁而上,她弟甚至沒怎麽呼救就倒了下去。
她當時被那幾個老婆子按著堵住了嘴,只能哭著看著她弟身體下面湧出了一灘灘血……
所以這一次她不會再猶豫了。
畢竟從那次之後,她弟天天都在窗台邊嗚咽呢。
【“姐,俺疼。”】
【“疼死俺了……”】
……
菜刀狠狠地切入了張二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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