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太后,也就是謝明萱,詫異道:“女官?”
曲渡邊:“嗯,前朝伊始,延續了大魏的內廷女官制度, 只是後來《女誡》盛行, 女官漸漸沒了,都是有前例的,本朝再起, 不算突兀。”
其實從阿姐上學那件事就可以看出來,女子地位在大周並不高。
這是千百年, 一點點形成的現狀。
想要潤物細無聲的提高女子的地位, 從重建內廷女官入手, 是個極好的機會。
內廷女官, 掌管的是后宮織造、采辦、財權等大小事宜,和朝廷官員相乾, 有部分工作交接,但並不衝突。
織儀道:“那我能不能也來管人?”
曲渡邊笑道:“阿姐,你得跟娘親和安太后一起,制定考核規則,不是是個人都能當女官的。你嘛,可以當考官,以後第一批女官見了你,都得喊一聲老師。”
就跟科舉考試的座師一樣。
阿姐是方太傅教出來的學生,才學足以勝任。
織儀眼睛都亮了,“包在阿姐身上,你安心養病!”
謝明萱道:“朝中迂腐的人不少,他們會同意以後和內廷女官有工作交接?”
曲渡邊:“放心,他們會願意的。”
果不其然,他提了內廷效仿魏朝,重建女官制度的時候,朝堂並未有多少反對之聲。
反對?
反什麽對。
內廷總得有人來管吧,全讓太監插手,豈不是會有宦官亂政的隱患?總不能還逮著安太后一個人薅。
唉……又不是沒有前例,重建就重建吧。
內廷女官制度在朝堂上通過後,由謝明萱、織儀和安太后共同接手。
沒多久,張嬋思從揚州回來了,還帶來了本族的精乾子弟。
“陛下。”
“坐。”
張嬋思這麽些年,也沒有成婚,一直在鑽研數算。
奈何拘於觀星司,一直沒有施展能力的機會。
曲渡邊給她這個機會。
他將前往嶺北,長期實地探測的人員名單遞給了張嬋思。
張嬋思看罷,捏緊名單冊:“陛下……這是什麽意思?”
曲渡邊:“一個能改變張家一族命運的機會,你要不要。若是接了,觀星司再無只有張家才能當司主的要求,可以從大周各地則選優秀的觀星者,預測天氣,與此同時,張家從此也再沒有子孫後代不能參加科舉的限制。”
相當於,張家固定名額的鐵飯碗沒有了,但是更多的族人有了往上晉升的機會。
有得,就得有失。
然而這失,卻是張家幾代難求的機緣。
張嬋思深吸一口氣,“臣願意帶領族人,全力輔助丹郡王和工部諸位大人,必定不負陛下所托!”
“好好乾,功績出眾的話,破格進工部,也不是不可以。”
這一句淡淡的話,炸在了張嬋思心裡,她驚愕道:“陛下,臣是女子。”
曲渡邊笑道:“老師,覺得自己不行嗎?”
“不是內廷女官,而是大周有史以來第一位入朝的女官。”
“……”
張嬋思本是性情淡漠之人,她對數算感興趣,也有往上爬的野心,只是拘於觀星司,到了司主,職業生涯也就坐到了頂點。
沒想到,這次帶著族人來京,除了應卦,解了張家困局之外,竟然還有別的驚喜。
她壓下自己瘋狂跳動的心臟。
“陛下,重啟內廷女官制度,又告訴臣這樣一番話。您…您和朝中崇尚《女誡》的臣子,以及先帝,很不一樣。”
雖然她也是看著陛下長大的,知道他有些想法和其他皇子不同,但也沒想到,他能給女子入朝為官的機會。
曲渡邊:“老師,你覺得朕的姑姑如何?覺得朕的阿姐又如何?”
張嬋思面容一肅:“阿湘長公主,以一己之身和親北疆,扶持主和派,維系大周和北疆之間二十多年的和平,手段、心性乃至學識,自然是一樣都不缺。
織儀長公主臨危受命,牽製北疆主戰派,與虎狼周旋,給大周贏得了寶貴的喘息之機,亦是巾幗豪傑。”
“不僅朕的姑姑和阿姐,還有娘…母后,她和阿姐的娘親,在揚州做慈善事業,雖然剛起步,但未來可期。外婆年輕的時候,也在軍中幫外公管轄軍務,她們哪一個,比朝中男子差?朕深受她們影響,如何會輕看女子。”
曲渡邊給了她這個解釋。
他知道,張嬋思需要一個能說服她的解釋,畢竟他這樣的在大周往屆皇帝裡面算是異類,她心有懷疑也正常。
他無法和她說他的來歷,就按照自己的成長軌跡來解釋。
不過,他沒有傻的直接和朝臣對抗,正大光明設立朝中女官,允許女子科考——步伐太大,不是好事,反是壞事。
但是只要他留出來能扎根的土壤,十年、二十年、蓬勃的春草自然能倔強地冒出頭來,掙扎出一番新天地。
如姑姑、阿姐和娘親這般的人,不必再拘於方寸天地。
這是希望。
說不準,過個幾十年,大周能出個女帝也說不準。
當然這些心裡的想法,曲渡邊沒有明說。
但是張嬋思隱約有點感覺。
她渾身的血漸漸熱了,人到中年,反而生出了蓬勃的乾勁。
曲渡邊補充了一句:“人才不分性別,能給大周乾活就是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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