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快洗完澡的柴雪盡絞乾頭髮,臉頰蒸出淺粉色,他披上玄色外袍,叫來元樂,清掃房間。
元樂一改先前的興高采烈,默默做事,這番反常引得柴雪盡輕挑眉。
元樂心裡藏不住事,柴雪盡等對方主動開口,只是沒想到先見到一身肅殺的戎棟,此人攜劍而來,威懾力很強。
柴雪盡輕頷首,轉身要上床,便聽戎棟跟進來的腳步聲。
“戎侍郎?”他站在腳踏上,微微俯視戎棟,“你要在這裡?”
“為殿下安危著想,下官理應守著。”戎棟搬過木椅懟在窗前,大刀闊斧落座,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
過於客氣的口吻讓柴雪盡意識到在場還有藏於暗處的人。
如若是朝內同行,戎棟犯不著這麽演,那就只剩下東夷使者。
戎棟不把邊問凝放在眼裡,能得幾分陰陽怪氣客套的也就斯百沼。
柴雪盡輕嗤,這個身份還真是香餑餑,連男主都得圍著他轉。
“戎侍郎隨意。”
柴雪盡拂手放下床帳,淺藍色的綢布圍在床沿邊,為他撐起一小片私密空間,得以喘口氣。
有這麽幾位高手護著他,這裡該很安全,他屈起雙腿抱著,摩挲掌心的白瓷瓶,這是他最後的保命符。
“殿下。”
帷幔外冷不丁傳來戎棟沒感情的喊聲,驚得柴雪盡迅速將瓷瓶藏在足襪內。
“怎麽?”
清醒到一聽就知道沒睡的聲音。
戎棟眼裡閃過嘲諷,俯身用匕首撥開帷幔堆砌的交接邊緣,將其推進去,轉身坐好。
這柄做工精良的匕首在京都最有名的鐵匠鋪千金難求,戎棟不想他拖後腿。
出發點很好,就是這好東西落在他手裡太委屈,他拔出匕首端到面前,發絲將將碰上刀刃便斷了。
果真鋒利,他收好抱到懷裡,扯過被子蓋好,側身朝牆閉上了眼睛。
子時,萬籟俱寂,不知何處起的風猛烈地刮,遮住暗處細碎的動靜。
屋頂的斯百沼猛地睜眼,翻身踢窗而入,與拔劍迎敵的戎棟飛快過了兩招,看清彼此面目的同時後撤。
戎棟收劍入鞘,神情陰沉:“三王子是何意?”
斯百沼看向毫無動靜的床畔,快步過去:“這麽大動靜,二殿下都沒醒嗎?”
這不符合柴雪盡的性子。
戎棟臉色大變,與斯百沼同時掀開帷幔,裡面空空如也,親眼看著睡進去的人不翼而飛。
“不可能。”戎棟挑開錦被推掉枕頭,連柴雪盡影子都沒找到,“誰有滔天本事當著我的面把他帶走了?”
斯百沼彎腰敲敲床板,一陣空響。
戎棟臉一下子黑了,偷天換日的機關裝在床上,想起官衙引路來客房極為推崇另一間房,是他自作聰明選了這裡,反掉入別人的圈套。
“外面需要你坐鎮,我去追人。”斯百沼在床靠牆偏上的裡側找到開關,“給我個你們聯絡用的烽火。”
戎棟盯著他看了少頃,從腰封取出兩個烽火遞過去:“還請三王子竭力帶回殿下,戎某感激不盡。”
“用不著,只需你在小王被懷疑時幫忙說兩句公道話就夠了。”
斯百沼不看戎棟難看的臉色,在對方跳下床後,一躍進床中間的裂縫,如大鵬展翅,很快床又恢復原狀。
一牆之隔,兵刃交接的哐當聲驟起,外面交上了手。
戎棟當即拔劍朝外走去。
沒什麽比將將睡著床塌了再睜眼換個陌生地方的事更驚悚了。
柴雪盡一聲不吭同圍著他的數十個戴面具的人對視,對方著肥大白袍,脖掛白繩編織的環扣兩枚銅錢,像是某種組織的身份象征。
他因不知情況謹慎沉默,這群面具人則似啞巴看管著他。
昏暗寬闊的崖洞下,一排六個燭火微弱的紅燈籠高高掛起,畫面相當詭異。
柴雪盡垂著眼瞼,這總不能是什麽邪乎的祭祀?
這麽一想,他陡然發現十指被染上鮮紅的蔻丹,手腕系有紅絲帶,不僅如此,衣袍也畫上奇怪的符號。
猜測被驗證大半,柴雪盡高興不起來,古往今來的祭品都會死在祭台上。
綁走他的法子太刁鑽,指望不了戎棟,微微動動小腿,藏在裡面的東西還在,他眸光微閃,那便既來之則安之吧。
互相對峙間吹來一陣清甜的香味,柴雪盡眼神瞬間凌厲,側眸看向風吹來的方向。
“很抱歉以這麽冒昧的方式與殿下初見,但不這麽做,等殿下出關更沒機會,畢竟您身邊高手如雲,我等草莽之輩難以靠近。”
來人同樣佩戴面具,也著白袍,胸前掛著一塊泣血玉佩,柴雪盡一眼看清上刻無角蛟龍,這是——
“很高興殿下對我教有所耳聞。”來人順著他的視線拿起玉佩,聽得出來很愉快,“請允許我介紹,在下騰龍殿左護法。”
與柴雪盡心底浮現的名字重合,他輕笑了下:“不知左護法為何要見本殿下,又將本殿下扮成這樣?”
騰龍殿是近幾年江湖新起的神秘勢力,號稱鋤強扶弱,實則不講規矩,與其有利的人受益,反之輕則妻離子散,重則家破人亡。
太過神出鬼沒,朝廷也沒辦法。
柴雪盡想破頭也想不明白怎麽扯上的關系,或許這位左護法能給出些許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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