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院長辦公室門前,還沒進去,先聽到裡面傳出爭吵聲。
“消息是我傳出去的,怎樣!我就是不想事事都聽陸霖的,他也不過是個研究員而已吧,憑什麽他做什麽,我們就得跟他一起!”
陸霖正要敲門的手指頓住。
聲音有些陌生,他不知道說話的人是誰。
“你當然可以不聽他的,我從沒說過要你們和他同乘一條船,但你也不至於向外泄露消息吧?你知道你的行為差點害死他嗎?”這是龐院長。
“害死?哈!”那科員冷笑一聲,“他不把我們害死就不錯了!我們也兢兢業業地在基地幹了好多年,憑什麽他一來,所有人都要給他讓路!”
“你看看基地現在被他攪成了什麽樣子!軍隊都過來駐守,看著我們,不讓我們離開,我們甚至連自由都沒有了!我是來工作的,不是來蹲監獄的!”
“我就是想讓他們把陸霖帶走,怎樣!只要陸霖離開,這裡的一切就會恢復原樣!該走的是他,不是我們!”
龐院長勃然大怒:“無理取鬧!你以為陸霖離開,陛下就會放過我們?他走的時候,就是你們的死期!”
“所以呢?我還應該感謝他?!如果六年前他沒來第二基地,一切都不會發生!如果之前您沒有幫他試驗那批特效藥,我們也不會變成和他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
“你……你真是……”龐院長氣得聲音發抖,看起來是需要吃速效救心丸了,“你捫心自問,這六年來,陸霖沒有幫過你們?你們哪一次研究陷入瓶頸,陸霖不是傾力相助?”
“如今,第二研究基地已能和第一基地齊名,如果陸霖沒來,我們又需要多少年才能達到這樣的成就?你這麽看不起他,倒是代替他給我看看?”
那科員陷入沉默。
龐院長:“卸磨殺驢……你們真是在卸磨殺驢!享受著現有的一切,拿著遠超同行的工資,佔著常人無法企及的榮耀,卻在這裡大放厥詞,罵那個給你們帶來一切的人害了你們!你良心何在!”
陸霖站在門口,一時竟有些恍惚。
他認識龐院長這些年,還是第一次聽見他發這麽大火。
那個頭髮花白的老頭總是樂呵呵的,很少和人臉紅,待他們如同長輩對孩子一樣和藹。
“我第二研究基地也不需要你們這種沒良心的東西,連最起碼的人性都沒有,又指望你們取得什麽成就!既然你們這麽不想留下來,那就走吧,滾!都給我滾!”
辦公室的門被人從裡面打開。
被龐院長訓斥的幾個科員個個臉色黑如鍋底,他們看到站在門口的陸霖,本就難看的表情更是僵硬了幾分。
陸霖什麽都沒說,默默讓開身位。
幾個科員與他擦身而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陸霖進入辦公室,關上了門。
龐院長這才注意到他,喘著氣說:“小陸?你怎麽來了?”
陸霖見他臉色不好,忙從抽屜裡翻出藥來給他,輕拍他的後背:“一把年紀了,還動這麽大火。”
“這些家夥真是太氣人,”龐院長擺了擺手,“我沒事,你什麽時候來的?剛才……都聽見了?”
“聽見了。”
“……別往心裡去。”龐院長慢慢平靜下來,歎了口氣。
“沒什麽,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很早就明白這個道理了。”陸霖的表情沒什麽變化,“不過,您是怎麽確定消息是他們散出去的?”
“讓技術部幫忙辨認了一下信號,你放心,不會找錯人。”
“那就好,”陸霖又說,“我來是想問您,今天軍方的人離開了嗎?”
“昨天走了一部分,今早又回來了,好像和之前不是同一批人。”
“看來他們是要守我們守到底了。”陸霖微微皺眉。
這樣的話,他真的什麽都做不了了。
只能把消息告訴顧九曜,讓他在開陽星上的人手多留意下。
季琅……可千萬要撐到那時候啊。
*
開陽星。
季琅發了一夜的高燒。
昨晚他因為體力不支昏睡過去,夢裡他又冷又熱,疼痛和易感期折磨得他冷汗連連,到今天早上,燒才慢慢退了。
渾身濕透,衣服上又是血汙,又是汗漬,粘膩地貼在皮膚上。
要是被教授看到他這副樣子,一定會嫌棄死他吧。
他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骨頭縫裡都泛著酸,嗓子也疼,腦袋也疼,全身上下沒一處是舒服的。
“我天哪,哥們,你醒了?”隔壁聒噪的獄友見他動了,又立刻湊過來跟他搭話,“你還好吧?”
隨著季琅起身,一件衣服從他身上滑落,他有些不太靈活地抓住了,抬頭問:“這是你的?”
嗓子嘶啞得像是兩片砂紙在摩擦,他甚至沒聽出這是自己的聲音。
“是我的,我怕你就這麽睡下去,著涼,就給你蓋上了,這邊夜裡還挺冷的。”薑然說。
“……謝了。”季琅將衣服遞還給他,從鐵製的監牢欄杆間塞了過去。
薑然接過衣服,看到他從衣袖裡探出的手腕,腕上一圈燒灼般的傷痕,將皮膚燒得發黑,看上去頗為駭人。
不僅是手腕,還有脖子。
即便是Alpha的恢復能力,也不能讓這傷在短時間內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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