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看到了如死水一潭的死案,出現了一絲轉機。
有這麽重要的事情發生,還開什麽案情發布會,直接不開了!
在場媒體記者也沒人在意這件事,他們全部站起來了,張局長往外走,他們也不傻,紛紛扛起設備推推搡搡地往外衝。
人質平安歸來,還有比這更轟動的標題嗎?
自然是沒有。
還不快趕上,這可是通往爆炸性頭條的直通車。
更為壯觀的一幕出現了,幾輛警車趕往醫院,後面跟著無數麵包車。這群記者為了新聞陰魂不散,張局長已經習慣了,他剛踏入急診科,就發現這裡全部擠滿了人,何、楊、陸三家的親屬都來了,相互攙扶著坐在椅子上,哭成一片喜極而泣的汪洋。
其他兩間急診室的燈還亮著,顏色看上去驚心動魄,其中一間已經熄滅了,醫生擦著汗走出來,臉上是幸不辱命的微笑。
家屬見了淚流滿面,如釋重負地暈了過去。
誰也想不到,綁匪都已經“拋屍”了,人還能救回來。
時間再過去幾個小時,眾人焦急地枯坐等待,剩下兩盞燈也緩緩熄了,手術室外所有警察和家屬瞬間又哭又笑,如海潮一般湧了過去。
這層樓簡直無立足之地,到處都是哢嚓哢嚓的拍照聲和醫生歇斯底裡的怒吼,“別擠了!再擠把你們趕出去!”樓道上還有前仆後繼的媒體記者,明天的頭條大家已經確定了。
張局長也很激動,抓住醫生的袖子,“情況怎麽樣?”
“孩子福大命大,都搶救回來了。何柯柯情況糟糕一些,還要繼續觀察,另外兩個孩子洗了胃又輸了葡萄糖水,目前已經脫離危險,剩下只需要調養。”這三名可憐的兒童,剛從地獄歸來,一時半會兒不是能恢復的。
“那就好!那就好!”
這可是三條人命,超越了一切重量。
醫院裡也是一片嘩然。
根據國際大數據顯示,兒童走失或被綁架的真正黃金時間只有24小時,24小時後能夠回來或生還的概率不到50%,超過七十二個小時,這個概率更是無限趨近於零……除了癡癡等待的受害者家屬,所有人早已心生悲觀,只是不忍戳破家屬們的幻想。
畢竟有時候,對家屬來說,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沒見到屍體還能自我欺騙,幻想著他們還活著。
可誰也不敢相信,這場轟動全市的大案,他們居然回來了!
這簡直是奇跡!
“這個熱心市民是誰?我們警方一定要好好嘉獎他!”
從一無所有的慘敗,到柳暗花明的突逢轉機,張局長激動地摩拳擦掌,“我要親自給他頒發錦旗!”
“張局,是他——”技術偵查員搬來電腦,事情一發生,各大分局已經調取了友佳超市和那兩座發出報警信號的公共電話亭監控。
最先是友佳超市,店員在做筆錄,他第一天沒開監控,他只能憑描述勾勒出那位顧客的樣子,“個子很高,偏瘦,穿著一身黑色衛衣,戴著口罩和鴨舌帽子。”
後面是兩處公共電話亭,監控上一幀幀顯示,他們只能看到一個人,氣質看上去年紀不大,身形頎長,簡單的黑色衛衣上和挎包連logo也沒有,修長的手指在撥號。
對方極為冷靜地撥打了“110”,然後是報警,言語也很清晰,語氣不疾不徐,描述了是哪一個區,哪一條街,哪一個井蓋。
鴨舌帽下頭髮漆黑,眉眼被遮擋得看不見,初步估計,年齡應當在二十上下。因為一個行事穩重的年輕人想偽裝成熟,他的氣質一時半會兒也變不了,老氣橫秋的衣服顏色也壓不下那種年輕氣。
等掛掉電話,確定警方出動,報案人就轉身離開了,似乎一點也不想邀功。瀟灑的背影像極了一名默默不語的俠者,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其中一個孩子被丟入井裡,我們救援人員抬開沉重的石板,派遣人員下井救人,其中一名救援人員腰間綁了繩索,下去把昏迷不醒的孩子救出來。他們本以為,從這麽高的井摔下去,孩子絕對摔斷腿或者腦出血,結果……”
“結果並沒有。”張局長快一步道,然後問:“為什麽?”
難道真的是福大命大,上天保佑。
如果是這樣,前段時間三家富豪輪流去佛寺上香,捐了幾十萬的香火錢,也沒看到孩子的一根頭髮。
“孩子只是輕微腦震蕩和擦傷身上沒有骨折,不是神佛保佑。”技偵調出幾張現場勘查的照片,照片上的警員也是一臉吃驚,看他們打撈上來什麽,兩張沾滿落葉、泥土和水漬的兒童軟墊。
這說明什麽——?
排除自導自演,一個驚人的猜測浮現在所有人心底。
“那個軟墊的牌子是維特司。”
“這個品牌的床墊頗為小眾,江州市也只有十幾家售賣,分局的偵查人員一路追查過去,很快在外城區的一家體育用品店發現了購買記錄。店內有監控,同樣拍攝到了那個年輕人。”
“可惜他用的是現金支付,我們暫時無法知道對方的身份。”
“對方救了三個孩子,也報了警,卻不等警方出現就走了。他是怎麽發現,幾個孩子的行蹤,這個案件也有頗多疑點。”
不排除他跟綁匪之間有親緣關系,提前大義滅親。
張局長有信心,笑意止不住:“那個熱心市民是誰,咱們遲早會知道的!”他連錦旗上寫什麽,都已經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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