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櫻花樹下埋屍骨,櫻花本來純白如雪,是因為吸收屍骨提供的肥沃養料,才生長得那般嬌豔鮮紅”之類的話,都是錯誤的。
櫻花真正的顏色是淡粉白色,這不過是一個民間傳說。隔壁島國經常使用這個橋段,被無數影視作品和漫畫小說所沿用,真正目的是用櫻花的淒豔來襯托死亡。
實際上,這也不符合植物生長的客觀規律,如果把屍骨埋在樹下,勢必會毀壞樹根。
小警員就這樣循著軌跡挖了起來,偶爾有時候,他看到一群警察架著三個戴手銬的男子,讓對方指認,到底把屍骨埋在何處。
那三名男人指了幾個大致的區域,隨後哭天喊地說,時間太久遠了,他們也忘記了!
仿佛他們當年殺人埋屍,壓根沒往心裡去。受害者無辜的悲劇,在他們心裡泛不起絲毫漣漪。
這可把警方氣壞了。
好在專案組人數眾多,百來人從狼雁山腳不斷往內探尋,逐步縮小范圍,總算有了結果。
這一挖,專案組成員震動了,一具接著一具的屍骨被挖了出來,實在是觸目驚心。
誰能想得到啊,一個做了十九年夢的小夥子,孝感天地,在一群網友和志願者的幫助下,為母尋凶,尋出了這麽一個驚動全國的大案。
警方披露這件事後,無數媒體都轟動了,如潮水一般湧向了明達市。他們爭先報道這起從事情起因經過都充滿無數巧合離奇的案子。
——
松城是一座北方小城,常年被冰雪覆蓋,白雪皚皚,溫泉和旅遊業是這裡的支柱產業。
程幼冬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生活在這麽冷的地方,他一點也不喜歡雪,即使他的名字裡有一個“冬”字,他依然不喜歡。
他腦海裡,時常閃過翠綠的竹林和山野間未被馴養的野生大熊貓,黑白色的大動物毛茸茸髒兮兮,餓了就會下山找吃的,找農民求助,這應該是屬於南方的景色。
程幼冬不明白,自己眼前為什麽會經常閃回這樣的場景。
他只知道自己生長在松城,曾被養父母“收養”,很快又被遺棄在街邊,當年四五歲的他淪落到了一家本地的孤兒院。孤兒院院長是一個心地善良的老人,把他當作自己的孩子一把屎一把尿地撫養大。他本人也爭氣,一路勤工儉學,努力考上了高中、上了大學,成了一個善良正直的人。
畢業後他在松城的一家報社工作。
作為一名記者,程幼冬每天的工作除了寫稿子就是看報紙。他今日依然翻開了國內知名的幾家報紙,這一翻,看到某份報紙的頭條,他眼睛怔住了。
【十九年噩夢纏身,小夥子為母報仇!事跡感動全國!】
這篇報道裡,詳細報道了案件的起因經過結果,像是寫故事一般令看客嘖嘖稱奇。寫了徐征明最初在網上求助,被旁人奚落嘲笑。報道著重描寫了徐征明本人是多麽不容易和了不起,這些一路幫助他網友又是多麽古道熱腸,當地警察局又是多麽的慧眼如炬,當年的真相又是多麽駭人聽聞……
程幼冬幾乎像魔怔一般,越看越入神,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同一張報紙上其他版塊都沒有這樣的魔力。
不知道為什麽,他看著這滿篇報道的事跡,一雙眼驚訝大睜著,不知不覺流下了眼淚。
為什麽啊,他明明與這個叫徐征明的男人素昧平生,明明他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為什麽會被對方的事跡所打動落淚呢?
為什麽呢?
他的心臟會那般難受,眼眶裡不斷湧出熱淚。
“程幼冬,你怎麽了?你怎麽突然哭了?”他莫名其妙的淚水,把上司和同事嚇壞了。
徐征明買了一張飛往松城的機票,臨走時,他與無數人別過,一道年輕人的聲音提醒了他:“念念不忘,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案發時,你弟弟年齡比你小,他才三四歲,不明白白刀子和紅刀子、女人的慘叫與死亡意味著什麽——”
徐征明怔怔:“我明白了。”
年紀小意味著事情根本記不住,意味著這十九年的恩恩怨怨,只有他一個人背負,一個人負重前行。
不過片刻,他換了一種心境,大聲微笑起來:“這樣也好,這段經歷太過殘酷,太過痛苦了,他能完全遺忘,也是一件好事。”
第三十六章
一個周末就這樣結束了,凌晨三點半的飛機,江雪律腦袋靠在椅背上,一路昏睡了過去。
凌晨三四點的國際機場燈光輝照,以龐大的吸納力接收著來自世界各地的旅客。高聳入雲的天花板上,萬千燈光晶瑩剔透,照得每一個角落都比白晝還明亮,令人心生暈眩。
到底是兩天兩夜的行程,耗費了一個未成年高中生全部的精力,江雪律十分困倦。想到幾個小時後,他還要返回學校上課,他合上了眼睛,爭分奪秒地補眠。
也許是他解決了兩個案子,這一夜無夢好眠。
累是真的累,挖了屍骨,去警局報了案,還質問了嫌疑人,揭露了真相,這一路堪稱跋山涉水。
累到靈魂深處都湧起一股不顧一切想要長眠的衝動,不過江雪律想到這幾日他做的事,捫心自問了一番。如果重來一次他還會這樣做嗎?
想到陳莎莎劫後余生的感激和徐征明如釋重負的眼淚,江雪律發現,不管多少次,他依然會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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