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警方公布的嫌疑人側寫畫像,別人典型地看個熱鬧,他們二人卻看得脊背發涼,大冬天的額頭不斷冒冷汗。念到最後,傅父也死心了,他嗓子舌頭乾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奏,去報警!!!”
他們匆匆忙忙換了一身體面的衣服,互相扶持著出門去了警察局。
梁晟問道:“短信點擊率有多少了?”
技術員回答:“放心吧梁隊,我們前幾日每天都有發布注意安全的短信,今天多發了一條,還是官號,不是詐騙短信,該看的應該都看了。”不想看的人,無論他們怎麽發,遲早也會伴隨一堆垃圾短信沉底。
梁晟本來心裡沒底,看到短信公司傳回來的消息,點開閱讀量有一半,口氣篤定道:“我相信,接下來只是時間問題。”這段時間案子陷入僵局遲遲沒有進展,三大隊日日心胸鬱結,很久沒有這般胸有成竹的口氣了。
夜幕降臨,江雪律臉龐有些困倦,這是正常現象,他昨天晚上有點認床,從早上七八點醒來後一路在幾個命案現場奔波,到了下午早已經疲憊極了。眼皮如灌鉛一般沉重,身體不受他控制地變得柔軟,呈現出一種體力不支的現狀。
秦居烈感應到了什麽,看了他一眼,開口道:“梁隊長,今天先到這裡,有事直接聯系,我先送小江專家回去。”
“哦哦哦好。”大家後知後覺地拍了一下腦袋,他們是刑警,早已經習慣了輪班和熬夜,普通人可扛不住。
“要回去了嗎?”
“回去了。”接下來只需要等待,他們待在警察局裡也是一起等待,派不上什麽用場,不如明天再來。
“小江專家、秦警官,你們不用打車,我開車送你們。”梁晟大步迎上去,把想湊過來的幾名下屬推開,早上他怠慢著來,想到給一個高中生做專屬司機就滿腹怨氣,晚上是恭恭敬敬送出去。
回賓館的路上,江雪律還是無精打采,他拿出了耳機,想聽一點振奮精神的曲子,沒想到隨機播放了一首舒緩的英文歌。
江雪律想切掉,奈何這首曲子他也很喜歡,是他心頭好,手指在耳機線上停頓片刻沒舍得切換。
沒想到才聽完前奏,漸漸地,他眼皮開始閉闔,一分鍾後他睡著了。
前排的警員們注意到這一點,大氣都不敢出,討論案情的聲音自覺地低了下去。
秦居烈早已經習慣了,他的精力和在座成員一樣,無論是熬幾個通宵破案,還是徹夜開案情討論會,他體態儀表永遠一絲不苟,風衣和長褲不會有皺褶,直到今天——
路上經過顛簸的石子路面,江雪律的身體被安全帶牢牢綁住後排座位,頭被顛得微微撞在玻璃上,冬日濃霧籠罩著玻璃窗,映襯著他的眼睫毛細密濃黑,根根分明。
少年長得好,他呼吸綿長,眉目舒展,如果不是白皙額頭上那一點點玻璃撞痕破壞了這份美感,一切更賞心悅目。
十六七歲的孩子,額頭一片紅,疼得在睡夢中微微蹙眉,這算什麽事啊,誰見了都不忍心。
梁晟如果不是開車,自己都想把安全帶解了,別撞玻璃了,靠我肩膀上吧!這樣睡得香。
秦居烈解了對方的安全帶,正準備讓人躺下來。解開的那一瞬間,少年的身軀就往旁邊微微傾倒。
男人的手指冰冷,觸碰到溫熱的臉頰時,這冷熱碰撞很難產生舒適。江雪律下意識地躲了躲,躲了兩次,成功倒下了,卻沒倒在準備好的枕頭上,而是一處硬邦邦的大腿。
躺下時,江雪律感覺到了一種久違的困倦,席卷了他的身體。
他伸出手揉了揉眼睛,想要在這裡安眠。
就這裡了,我眯一會兒,別吵我睡覺,好嗎?
警員沉默了,人小江專家即使睡了,神志迷茫著呢也不傻,知道男人的肩膀和大腿,哪個地方好睡。
秦居烈神思有一瞬間恍惚,少年緩緩貼過來時,他下意識地拉了人一把,可剛觸碰到少年衝鋒衣的帽子,抬起的手就放下了。
低頭掃去,少年睫毛在昏暗的燈光下,在臉頰打下兩排扇子般陰影,每一根睫毛似乎都訴盡了主人的困意。
……算了,這一路辛苦,孩子想睡就讓他睡吧。
他緩了緩神。
轉開那一點心神不寧。
“到了。”梁晟下車了,也沒拔車鑰匙,誰也舍不得把一個睡迷糊的專家喊醒,索性這輛車就停這裡了。他們尋思著江雪律也需要一個代步工具。
也許是地表的寒意讓人生出倦意,也可能是車內人睡顏如雪花落下般無聲靜謐,秦居烈也慢慢地閉上眼睛。當視覺被黑暗覆蓋,感官就會變得靈敏。少年人枕著自己大腿,讓那一片地方肌肉時刻緊繃不敢放松,褲子產生了不可逆的皺褶,身軀其余地方又是松弛的。
秦居烈也是這一刻才意識到,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常年無休,很少有這般安寧的時候。
寒風吹了幾個小時。
汽車裡開著空調,隔絕了窗外的風聲,溫暖如春,江雪律醒來手腳還有一點松軟的余韻,他吸了吸鼻子,“……”
他爬起來,眼前視野還朦朧的,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裹挾著他的神智。
直到那雙漆黑如墨的瞳孔撞入他的眼簾,一道修長的身影就坐在他旁邊,赫然是秦警官。男人輪廓刀刻,昏暗的車內部燈光在對方眉眼投下極為立體的陰影,對方靜靜與他對視,眼神看不出任何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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