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潮微微起伏,過往的兄弟情也一一湧現,奈何感動不過幾秒,下一刻他們又下意識想起了鄭揚的嘮嘮叨叨。對方三番五次的阻攔規勸,瞬間溫情脈脈的氣氛消失了,重新湧上胸膛的是對舍友的煩躁和厭煩。
學生A:“鄭揚是有才華,可他也是真有毛病,昨天又給我打電話了,我煩得不行,把他拉黑了。我也不想排擠他,是他非要如此。”
學生B:“他是有毛病,簽一個字怎麽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我後續也把合同發給我律師朋友了,他們都說沒問題。我看鄭揚就是太把自己當回事,陰謀詭計之類的案件看多了,總有被害妄想症,認為自己的肝脾胃腎每一顆都很寶貴,人家大集團日理萬機也要迫害他。”
要不讓鄭揚問一問treasure?學生C猶豫一下,見兩名舍友如此激烈,最終把話吞了下去。
尤其是他們提起鄭揚,又開始沒完沒了的翻舊帳和自我說服,學生A:“這項技術沒問題,可惜複賽就被淘汰了,決賽圈子都沒進去,有人願意出資購買,已經是給我們兜底了。”
學生B:“就是啊,世界上怎麽會有他這種有錢不掙的傻子。我都說把錢打回鄉下了,他還讓我吐出來,完全聽不出我的言下之意,我真是服了他。”
學生A:“算了算了,別提那家夥了,教書吧。”
回歸正題,三人繼續教孫楠宸,誰知道,事實並不按照他們所想的。
他們的教學水平沒問題,不是原作者,也和原作者是一個組合。他們很快遇到阻礙。
他們這項發明根本不複雜,三名大學生自認為有手就會,教個幾天差不多了。
差不多就是一天畫圖、理解原理和複雜構造。
一天動作實操,用螺絲釘和錘子組裝他們的成品。最後一天寫自己的設計思路、專利申請等材料。
換言之,這項技術教會孫楠宸後,孫楠宸需要怎麽做?
他自己畫一張圖,然後自己組裝東西,最後寫自己為什麽發明這個東西的心路歷程,這樣就算是“買斷成果”了,他不僅可以自我洗腦,還能吹噓這是我自己設計發明出來的東西。
別人不知道的話,會真以為這是他發明創造的。
這也不是剽竊,這是合理用金錢贖買。
結果就那麽簡單的事情,孫楠宸居然不會,他在原理那一步就卡住了,實操環節更是亂七八糟,畫圖水平十分稚嫩,不會用工筆繪圖,更不會用遊標卡尺等等。
三名大學生快氣吐血了。
這不是有手就會嗎!稍微讀過高中理科就會了吧?
誰知道孫楠宸怎麽學還是學不會。而孫楠宸學不會,導致一個什麽結果?導致他們這仨大學生,每天都要來監獄報到。
這一刻三人才清楚知道,這筆錢為什麽金額數量如此龐大,原來真不是好拿的。
他們這麽努力當家教,自我感覺是頭豬都要學會畫圖了,都可以報考大學,孫楠宸還是學不會。
三名大學生快急瘋了。
他們在教書過程中,也能感覺出來:除了孫楠宸本身基礎不行,是九年義務教育的漏網之魚外,還有一點,這個大少爺的性格有問題。
明明是跟自己息息相關的東西,能幫助自己減刑,可面對他們三名老師,孫楠宸的態度就跟學校教室裡坐的差生一般,愛聽不聽愛學不學。你努力教他遊標卡尺怎麽用,手把手教他畫圖,他也隨便比劃,主打一個敷衍。
這樣的學習態度,他們怎麽可能完成那白紙黑字合同上的那一條“技術轉讓人”必須教會“獲得者”技術。
怎麽能拿到剩下80%的尾款?
偏偏孫楠宸是誰,他是孫家的少爺。
是金主的兒子。一個祖宗。
他們三人再怎麽生氣憋屈,也打不得罵不得,只能窒息一般地認命了,他們不想被孫楠宸耗死在監獄裡,他們三名年輕有為的學生反反覆複進監獄,這像什麽樣子啊,像是提前熟悉未來自己所在地似的。
他們晦氣地暗罵一聲,心中下了一個決定:算了!我們自己來!
於是這一幕正是江雪律精神共振的地方,也是他發現,三名比他年長的大學生踏入深淵之門的原因。
那是一個何其忙碌奔波的場景,學生A開始畫圖,學生B組裝東西,學生C在絞盡腦汁,把自己代入“孫氏集團少爺”的身份,奮筆疾書地書寫著材料:你好監獄長,你好江州市專利局,我是孫楠宸,藍泊山監獄裡的一名犯人,我發明了一個實用新型專利,這項技術有利於社會,是我個人發明……
眉清目秀的大學生,自然有一手俊秀凌厲的好字,他們心甘情願為孫楠宸當槍手,像教科書級別保姆一般幫他手把手作弊。
這一瞬間,他們從教授口中“前途無量”的大學生,變成未來的藍泊山監獄罪犯。
命運啊。
永遠充滿無常。
他們動手之後,江州市同一片蒼穹之下,掃黑除惡風暴也在行動。一群製服男女豎起手臂,他們之中,有人身穿黑色西裝,筆挺昂揚的黑色搭配紅色領帶。有人身穿藍色製服,領口是端正黑色領帶。
一張張精神奕奕的臉上戴著口罩,手臂線條劃出一個利落的弧度,他們敬了一個禮。
為首最前面檢察長伸長手臂,高聲道:“本次行動,藍泊山監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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