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唐融所做的內容,就是長達半年在電腦本地日記本上寫日記,訴說自己的困境,他所有文字壓抑、陰暗和絕望,他甚至說了一句話“我真恨自己不夠孔武有力,如果我擁有能製服他的力量,我第一時間殺了他”,什麽弑父坐不坐牢,自己手染鮮血人生盡毀這種事,人被逼到絕境已經不在乎了。
人生最諷刺的莫過於生活沒有什麽難度,老天爺沒有賜予他們什麽苦難挫折,卻有一個血脈至親,讓他們的人生陷入一場煉獄。沒有危險的時候,他父親就是最大的危險。
在唐融感覺自己陷入最灰暗的低谷時,他的電腦被人入侵了,一個叫“river”的男人似乎看到了他滿滿當當的日記,回應了他。從此他的人生一朝天翻地覆。
“我在警察局裡還聽到省裡派了一個什麽專家來南流市……”
唐融是一個十八歲出頭的少年,他對大山一般的父權都無法徹底反抗,對權威自然也是。他年紀不大,骨子裡對什麽“專家”、“權威”的印象就是那些精明能乾、閱歷深厚的中年人,那些電視劇裡頻繁活躍的知識分子。
“我不會出賣你的。”
唐融知道自己很自私,這個river還殺了其他人,可他的世界很小,小到只能裝下妹妹和爺爺奶奶,其他人的死活他不會放在心上。
Word又開始打字了,不疾不徐地浮現一行字——
“沒事,警察抓不到我。”
這句話說得何等傲慢自負,截至目前,他手裡已經有了五條人命,南流市警方視他為眼中釘,如果省廳要發通緝令,一定是A級,他卻依然從容。
實際上,river自認自己不是濫殺、嗜殺之輩,五條人命下來他內心已經感到饜足,這一次結束後他決定收手,而打算收手的他,警察如何能抓到?
後續無論唐融再留言,這個文檔再也沒有被回復過了,它似乎還是那個平平無奇的辦公軟件,唯有黑客入侵時,才能賦予神奇的魔力。
——
梁隊問“是不是有線索了”,小蔡搖了搖頭。
梁晟很不滿,差點沒翻臉:“那你說什麽打探到消息了!”距離破案時限又過去了一天,涉及人命關天的事情,他沒心思跟下屬開玩笑。
“我是說,打探到專家的情報了。”破案遙遙無期,他們連凶手的一片衣角都沒有抓到,人在沒有頭緒的情況下,總是指望一些別的東西。比如說這個即將遠道而來的專家,就成了大家心目中的救命稻草。
他這麽一說,大家立刻放下了手頭在忙碌的事情,“什麽情報?”
“我向江州市的老同學打探來的消息,那個專家姓江。”
一個大眾姓氏,江在江州市是大姓,聽上去沒什麽稀奇。
“對方的學歷和資歷我沒打探到,好像沒有什麽心理學相關學位、沒有刑法學相關學位,更沒有犯罪研究學相關學位,更不發表權威性論文。”後來小蔡才知道,哪裡是沒有打探到,人家是真沒有。
其余人張口結舌:“這也叫專家,他是怎麽當上專家,還能收獲上級高度認可的,是不是在一線混得比較久?”一線辛苦忙累,利於積累實績,每一個在一線身經百戰闖出來的猛人,都能笑看風雲,腳踢悍匪,從此什麽大案奇案不在話下。
“不知道。”小蔡誠實地搖頭。
給他提供情報的是他警校的同學,畢業後大家各奔東西,有人去了北方,有人去了南方。同事就去江州市,而他回了老家南流市。多少年不聯系了,感情自然有一些淡了,他不好意思纏著對方多問。
不過他同學說,“江專家很年輕,你們不能以貌取人。”
“年輕?這得是多年輕,才能稱得上這句評價,三十還是三十五?”警局系統內部裡也是熬資歷,三十九以下都可以叫年輕。
“我查了,三十歲左右沒有這個人,放到三十九也沒有。”梁隊速度就是快,早就登上警務系統,查了一下這個姓氏。
其實挺好查,如果沒有學位,能被叫專家,八成是一線工作者,那想要晉升快地位高,必須滿足學歷高、升遷機會多,那對方一定有足夠豐富的一線經歷。
如此悖論就來了。
你想要足夠豐富的一線資歷,你的年齡絕對不會小。同時另一個悖論也產生了,你都屢破大案了,你的名聲還會小?早成公安系統內部赫赫有名的傳奇人物了。
可這個江專家,他聽都沒聽過!
恐怕是一個寂寂無聞之人。
“不會吧!”
小蔡心裡直打鼓,難道是他打探情報又錯誤了,可他老同學確實跟江專家共事過好幾起案子,沒必要撒謊騙他。
“我同學說,江專家多次為警方出謀劃策,提供不小的幫助……”
梁晟對這個下屬簡直沒指望了,他的眼神不加掩飾:“呵,你不能換一套詞?”
察覺到上司盯著他眼神充滿危險,小蔡慌不擇路地補救道:“這個專家不是寂寂無聞之人,對方在互聯網上有一千多萬粉,連外國人都對他心服口服。”看看這粉絲數量,可是蔡教授的十倍還多。
雖然很不恭敬,可梁晟第一個反應:又一個網紅專家!!!
“連外國人都折服了?還挺會營銷。”說到底大家都是破案的,你破案破到連外國人都折服了,你是憑什麽本事,難道你是華人神探李博士?人家李博士都是數十年的積累讓自己榮獲“當代福爾摩斯”、“物證鑒識大師”、“犯罪克星”等榮譽稱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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