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院觀察了半天,也做了簡短的測試,暫時沒有什麽異常,可以批準出院。即使省廳那裡派人來問,我也是這個回答,省得耽誤學業……不過,暫時不確定是否有心理創傷……”醫生將觀察結果娓娓道來,特地提到了一點,江雪律要麽心理素質極高,要麽反應慢。
“你是說這孩子可能是反應偏慢的類型?醫生你可看錯了。”蔣飛想也不想地否決道,單論反應迅速靈敏和聰明伶俐,江雪律一點也不遜色,比他手下那群小兔崽子機靈多了。
“不是那種反應慢,心理學上統稱為一種大腦保護機制,在應對人生大事、過度應激性事件時呈現出比尋常人落後幾步的遲鈍緩慢。”醫生推了推眼鏡,翻出病歷本,生活中常常有一部分人,在一段時間後才心生後知後覺,自己遭遇過什麽。
換言之,後續還得觀察一下。
是有這個可能性。
兩人不約而同地皺眉。
醫生又提到了一點:“聽說患者孤獨無依?沒事你們多陪陪他吧,事情多了,注意力一轉移,有些事兒好翻篇。”
蔣飛義憤填膺,嘴裡又在罵於浩的祖宗,昨天派遣了部隊,局裡過了老半天才把事態平息了。秦居烈昨天晚上回去卸了槍,第一時間提交了開槍報告,詳細寫了起因經過結果說明,又徹夜未眠地寫了逮捕通緝在逃的卷宗,等一切結束後,他簡單回了家洗漱,又來醫院。
心裡一直記掛著人質。
聽到這句話,他心裡充斥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又半個小時過去,江雪律吃了早餐,張局長來了,他來給出院申請簽字,仔仔細細核驗了醫療報告,確定平安無事後,他摘下襯衫上的鋼筆,提筆寫下了自己的大名。末了他遲疑片刻,望向病房內正在重新接受新一輪檢查的少年,收回目光,對兩名下屬交代道:“過一段時間,給孩子上點課吧。”
“昨天這事也是給我們警局一個經驗教訓,等清逃活動快尾聲了,咱內部應對機制不僅要升級,小江同學的自保能力也要提升,一些該學的東西遲早要學。”
如果昨天被綁架的是一名警察,大家不至於懸著一顆心嚇破魂,因為大部分警察精通格鬥反擒拿,有最基礎的自保能力。於浩別想逃之夭夭。
“為了防止類似的情況出現,你們要狠下心腸。”張局動了動手指,先打一劑預防針。昨天晚上他一邊看現場執法記錄儀拍攝的現場畫面,一邊發愁,想了幾個小時想出這個辦法。
生命實在太脆弱了,小江這孩子體質又特殊,一定要學點防身術保護自己。
原來說這個。
蔣飛笑了,他手握拳錘了一下胸口:“老張,您放心,我特別會調教人!”
他這個副隊專管人,每一次警局裡來新人,都要往他面前瞅一瞅驗驗貨,看看中不中用,是不是外強中乾的貨色。他能把那群嫩生崽子訓得哭爹喊娘,別說一個小江同學了,來十個他都不在話下。
不就是教孩子學一點東西嗎。
蔣飛拍拍胸脯簡單應下了。
在這件事上,秦居烈跟他看法基本趨同,對孩子要狠,這是對他好。溺愛心軟會害了他,嚴師才能出高徒,警局之外常有人說他鐵面無私、心如冰山,這種態度最適合教人。秦居烈平日案子多,從不教新警,一旦教習,他會讓對方從頭到腳脫胎換骨,鐵石心腸如他,絕不可能憐香惜玉。
他一雙黑眸反過來盯著張局,秦居烈聽著自己的聲音冷硬道:“是您下達的指令,您日後千萬不要後悔。”
您知道,我會怎麽對他嗎?
如秋風掃落葉,用最嚴厲苛刻的態度。
張局語重心長,半晌搖頭望著他們,冷笑兩聲:“說得輕巧,你們最好說到做到。”
他看小江那孩子如自家子侄,自然不舍得下手操練,想把這任務分出去。既然這事情分出去,他自然狠得下心!
張局硬氣地走了幾步,忽地又折回,擔心兩個大老爺們沒輕沒重,“人到底十七歲,你們要悠著點,不能一下子上強度!”
不知道想了什麽,老局長黑皮鞋走到樓梯口又折回來,口氣莫名軟了許多:“花個幾年時間肯定能學會,今年暫且先從最簡單的學起走吧!”
“……”秦居烈。
蔣飛見狀拍著大腿哈哈大笑,“老秦你看,老張剛交代完就後悔了,這種做惡人的事還得我們來。”
“這事兒不能溫柔,要知道對孩子溫柔,那就是對犯罪分子的放縱。”
江雪律還不知道自己要遭遇什麽,他緩緩地吃了早餐,褪下藍白條紋的病服。等下午又接受一輪心理評估檢測後,確定心理評估沒事後,他收拾完一切,他抬起頭,秦警官提出要送他回學校。
“謝謝秦警官。”
能出院,少年似乎有點開心,溫溫地說了聲謝後,矮身進了副駕駛。
早上的時間在醫院裡度過,這個時間段是中午,紅綠燈頻繁閃爍,尤其是市中心。走一段路就是紅燈。
過程中江雪律拿出過手機,刷了一會兒論壇就關上了。
車窗外是巨大的水泥都市和洪流般的車輛,那些影影綽綽的樹木倒映車窗外,勾勒出秦居烈英俊剛勁的側臉。
少年目不轉睛一直在看。
秦居烈感官十分敏銳,自然注意到了,他面無表情,微微偏了偏頭,用眼神詢問對方什麽事。他氣度深沉威嚴,很少有人敢這樣看他。結果他目光一過來,江雪律很自然地移開了眼神,一雙眼珠子低頭在看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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