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對方能否適應。
秦居烈放下手機,薄薄的眼皮微闔,斂去眼眸中的暗色,這套房子,沒有迎來一位女主人,先迎來一隻貓,又迎來了貓咪的小主人。
最糟糕的地方就在這裡,他一個未婚的單身男性,心理年齡極為成熟,為什麽會選擇這麽做,仿佛有什麽驅動力,他手持鋼筆,簽下了一個名字。
以他的家世能力地位和在張局心中的分量,他知道,如果自己簽字了,旁人自動喪失競爭資格。
他為什麽這麽做,自己也沒想明白。
是同情心嗎?
是對跨國犯罪組織的厭惡,與之相對的,是對警界之光的愛護嗎?
這些似乎都有,腦子裡的念頭紛亂複雜並不是一種感受能夠概括,唯一能肯定的是一點——這很危險。
不是說那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危險,少年鮮活充滿生機,脾氣又好,能有什麽危險,而是他常常出現在自己眼皮下,與自己朝夕相對很危險。
沒有氣勢洶洶,也沒有轟轟烈烈,純粹就是他出現了,時常看人兩眼,不說話不笑不言語,存在感就很驚人了。
這種感覺就像是開啟了潘多拉的魔盒,這個盒子不放身邊還好,一旦放身邊每天盯著……
男人揉了揉眉心,強行按捺一些情緒。
凌晨十二點,張局還沒睡,發來一條短信:“小江適應嗎?”
這是上頭至下,都十分關心的一個問題。
秦居烈打字,“他睡了。”回復完,冷酷無情的男人想了想,又往群裡發了一條通知:“刑偵組明天早上休息半天,下午兩點開會。”
驚起一地哀嚎。
反覆刷屏的1中,上司還有一句話格外清晰:“我記得局裡有備份,值班人員把英華的課表發我。”
時間在安靜中悄然流逝,很快晨光熹微,陽光照進落地窗。
江雪律起床了,他睜開眼睛時,入目是天藍色的被套,還有恆溫的中央空調。
舒適的溫度令人生出依戀,有別於以往被三十度高溫喚醒的燥熱,他下意識弓了一下脊背,迷迷糊糊在想一件事,探討偽哲學三大問題,我是誰,我在哪裡,我怎麽會在這裡?
他慢慢地爬起來後,機械性地穿了校服,等到清醒思緒回籠,才想起搬家這件事,他現在住別人家裡,跟人同居了。
江雪律趕忙走出去,半晌忽然意識到自己還沒刷牙洗漱,趕緊又走進了洗手間。
收拾完自己出來,在找書包。
昨天一名小警員似乎把包放在沙發上,果然,不止他的書包,校牌和運動手表也在。
找到這些東西,江雪律就有了安全感。
他把手表戴上。
秦居烈目光在少年洗臉後還未擦拭乾淨的臉停頓了兩秒。
他想起了母親秦夫人在家時經常種花,並視種植為陶冶情操的一件事。剛剛江雪律走出來的那一瞬間,秦居烈聯想到了,老宅家中陽台那清晨還沾了露珠的玫瑰花,花瓣沾水極為鮮妍。
輕輕敲打他少年時期的窗欞。
江雪律來到客廳,第一眼見到的是男人高大的身影,對方今天穿剪裁合身的黑色襯衫,顯得氣質冷淡之余,也英俊不凡。
少年不好多看。
隨後他目光落在餐桌上他愣住了,心下有些吃驚。寬敞的長餐桌上,已經擺好了兩套餐具,中央是熱氣騰騰的稠粥。
早晨時間都很緊張,沒太多時間,秦居烈做了燕麥粥和三明治,男人挽起袖子,露出一截手臂,“今天時間不多,隨便吃點。”
江雪律坐下,咬了一口三明治,發現裡面是荷包蛋、生菜、培根和午餐肉等。少年眼睫毛輕顫,慢慢咀嚼,又舀了一口粥,唇齒留香,少年忍不住凝神細想,是他之前日子過得太粗糙了麽,他差點不知道什麽是不隨便了。
他會在學校門口早餐店,才是隨便應付。
他會掃碼或者付現金,買一杯豆漿和幾個包子,日日如此。
江雪律慢半拍第一次感覺到,有人照顧,是不是也挺好?
思及此,少年眉眼微微舒展。
這是一排長餐桌,有幾個位子,兩人正對著吃早飯,距離僅僅一臂長。
少年吃飯極為好看,低頭掃去,對方鼻尖微翹,皮膚過白沒有血色,低頭咀嚼時,仿佛一名大家閨秀,扇子般的睫毛輕扇,落在臉頰上,這餐桌都看上去悅目許多。
秦居烈轉開視線。
一大早感覺有點心緒不寧。
這時,腳下有什麽動靜,江雪律似乎也感受到了,停下了吃東西的動作,探到餐桌下去看。
原來是一隻睡眼惺忪的小貓咪,正繞著他的腿,喵喵喵地亂叫。
不止繞他的腿,餐桌下的兩條腿,另一雙西裝革履的大長腿,小黑貓也在蹭,時不時拿腦袋去拱,動作極為熟練。
江雪律看了眼自己的餐盤,聯想到:“江江是不是餓了?”他想把性格黏糊糊愛撒嬌的小貓抱起,又顧忌手裡沒吃完的東西。
男人無視了騷擾,徐徐進餐,整個人透著矜貴冷傲的氣勢。
江雪律聽了便松開手,三秒後少年沒忍住好奇心,又探頭去看,江江在撓他的腿,不斷往上跳,似乎想爬到他膝蓋。
“……秦警官,它是餓了嗎?”
“它不餓,它是饞,他半個小時前已經吃過了一條三文魚,再吃不符合這個月齡貓貓正常三餐攝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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