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律的姿勢一開始就沒正確過。
“後坐力也得適應。”
江雪律忽然想起,第一發開槍,後坐力震得他手指發麻,手心麻痹了,隱隱約約的震痛,讓他半隻手都在顫抖,幾乎以為人手不屬於自己。
原來是手槍槍管短,承受後坐力的部位依靠手掌、手腕,如果手掌手腕力量不夠,對後坐力感受就較為強烈。
而為了抵消這種難受的感覺,他身體下意識提前做出規避反應,手腕先下壓對抗後坐力,結果這一次,射彈偏差了。
秦居烈指出來後。
江雪律知道了,自己不能想避開什麽,提前做好準備,這樣反而適得其反。
秦居烈給他糾正,不忘握著這隻手和槍,演示了一遍。
他高了江雪律半個頭,仗著身高優勢,他低下頭顱,大掌攏著江雪律的手——遠處的靶子仿佛犯罪分子,秦居烈目光冷下來,蓄勢待發。
“沒錯,就這樣瞄準目標——”
男人指腹下壓。
慢慢地扣動了扳機。
也許是多年刑偵經驗使然,秦居烈冷酷果決從不留情,江雪律抬頭看他,下意識順著對方的眼神走,險些陷進其中。
眼前這一幕好似在放電影。
秦居烈沒有戴護目鏡,因為兩人靠近,一張俊挺深邃的面容佔據了江雪律的眼瞳,男人那雙深沉銳利的墨色眼睛盯著胸環靶,沉凝氣勢宛若黑夜中的梟鷹,破壁而出。
如果我是犯罪分子,對上秦隊長,我還戰什麽戰,直接繳械投降算了。與無數犯罪分子精神共振過的江雪律心想。
江雪律的手被牽引著,不受控制連發數枚子彈。
“砰砰!”
這震耳欲聾的劇烈聲音,好像不是槍響,而是他的心跳聲。
機器報數:“十發十環。”
良久,秦居烈撤開了手,江雪律平複心跳聲。
“你再試試。”
發覺他護耳歪了,秦居烈伸手調整了一下。
江雪律又射了十發,這一次成績不是為零了。
機器報數:“七環。”
秦居烈道:“有進步。”
再度糾正了他發麻的手:“一定要把槍握緊,不然會被後坐力震得脫手。”
見少年鼻翼兩側沁出細密的汗珠,秦居烈道:“不要有這麽大的壓力,對新手來說,你已經很厲害了。”
江雪律:“……”
你離我遠一點試試,我有點呼吸不過來了。
老鷹教雛鳥,總要學會放手。
被大掌操縱的手,發射出千百次子彈,永遠也不是自己的成績。秦居烈深知這個道理,果斷地放手。
他一放手,江雪律自然了許多。
高中生均勻地吐出一口濁氣,心情平和。
秦居烈就走開了一會兒,回來他就聽到,蔣飛大聲驚呼:“臥槽老秦!你剛剛沒看到!小江十環了!雖然就一次,也是十環了!”
十環了?他竟錯過了。
秦居烈環臂張望,這一次,江雪律砰砰砰七八環,兩發脫靶。
秦居烈想了想,他大步往門口離開,這一次江雪律眾目睽睽之下又十環了。
蔣飛震驚,忍不住就想鼓掌:“天賦啊!”
才練數個小時就這麽似模似樣了。
“就是不太穩定。”蔣飛自己也是一名神射手,他客觀評價道。
上一秒十環,下一秒人體描邊。
一聽這話,秦居烈沒有跟同事寒暄,他再度折返訓練室,他站在一旁注視,砰砰砰江雪律又成了人體描邊大師。
似乎明白了什麽,男人頓了一下。
他閉了一下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大約數秒後再度睜開。
秦居烈走向後台監控室,親眼看到,一聲槍響,少年的手穩定了許多。
他在的時候,好似極為強烈的影響因素,江雪律莫名就有點緊張。
他不在的時候,江雪律開槍,十發,每一發在不斷進步的路上。
這種進步的速度,令秦居烈心裡悸動一下。
他不是第一次教江雪律東西了,可無論多少次,他都為江雪律的進步速度心生驚歎。
——
很久很久以後,秦居烈發現跟小了十來歲的孩子在一起,他完全身兼多職:戀人、哥哥、老師、監護人、保鏢。
有時候也挺像爹的。
畢竟江雪律幼時喪父,骨子裡還挺缺愛,難免把一些憧憬和想象寄托在他身上,這是江雪律自己也沒發現,純屬無意識的移情。
其實他也可以減少幾個身份。
奈何有些事情,身處其中,總是甘之如飴。
——
半個月後,江雪律再來,他射擊水平已經不錯了。
當他托起槍械瞄準時,一槍又一槍射擊,很少有脫靶的情況。十發中能有數發十環,甚至有一發,子彈破空貫穿了胸環靶的紅色心臟,是正中間,震得所有人心裡一顫。
“不錯,有進步。”指導員抬起兩隻手,很敷衍地拍了兩下。
江雪律原本以為自己會得到表揚,沒想到指導員道:“臭小子,你以為自己很厲害了嗎?我們是在室內。”
嗯,我們確實是在室內,怎麽了嗎?
江雪律舉著槍,腦袋微側,神色不明所以。
“我們在室內射擊,影響力較小,實戰的時候什麽情況都可能出現,大風刮啊下雨啊太陽刺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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