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幸的是,五十塊的校服質量很堅挺。
江雪律進了浴室,衝了一個澡。
洗臉時他目光落在鏡子邊的置物架上,眼神掠過牙刷,僅僅一段時日,這個浴室已經被打上他的標簽了,他就像在原來的家裡一樣隨性,想添置什麽東西就添置什麽東西,秦警官面上極冷,骨子裡卻由著他。哪怕是主臥的置物架,也有兩柄牙刷和兩條毛巾,天藍色的屬於他,顏色淺的也屬於他。
想到這裡,江雪律套上睡衣,腦子裡別有一種思緒,他默默地想:秦警官今天幾點回來?應該是通宵吧……
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報一聲平安。
不過似乎打電話也沒什麽事。
斂去心中一些不適應,江雪律為自己擠了牙膏,“蔣哥,你們好辛苦。”
蔣飛抱胸,倚靠在門邊,聽了這話看他憔悴的臉。鏡子裡的少年眼皮下也有一層淡淡的黑眼圈,不過是長得出眾,第一眼注意不到。一旦光線暗了,對方眼瞼微垂時就分外明顯。
“你們高中生就不辛苦了?老秦說你天天晚上刷題。”這黑眼圈就是證據,讓人第一次感同身受,學習也是一件很辛苦教人憔悴的事情。
“我覺得你們辛苦一些。”
世界上兩個同樣辛苦的職業在這裡莫名惺惺相惜,如果不是孩子明天要讀書,蔣飛深感相見恨晚,都想上床來一個抵足夜談,他嬉嬉笑道:“其實還好啦,我們也沒多辛苦,除了節假日不放假,時常來一個刑事案要熬夜加班,相親沒人要,身體上得些胃潰瘍神經衰弱等小毛病,整體也沒什麽不好的。”
“……”
江雪律刷牙動作猛地一頓,他想睡覺了。他怕聽下去,動搖自己的信仰。
“要睡了嗎?那你睡吧。”
蔣飛對江雪律充滿了憐愛,從來都是怎看怎喜歡,江雪律躺在床上,他像照顧小嬰兒一樣,給江雪律抻了抻被子,不忘道:“老秦有沒有給你抻過被子?”
“……”
秦警官會做這種事嗎?江雪律眼珠子微滯,想象不出來,“沒有。”
“哎老秦靠譜是真靠譜,死板也是真死板。”江州市局裡,大家一提理性堅毅、洞察縝密等字眼絕對想到秦隊。秦居烈對待工作也是一絲不苟,就是太冷了,也吝於表達。
“沒事,他看上去冷了一些,實際上很喜歡你。”
是嗎?那可真看不出來。
江雪律想了想,“蔣哥,你可以給他建議一下。”
“建議什麽?每天給你抻被子?”蔣飛大為驚奇。
“……”當然不是了!
算了,當他沒說過。江雪律選擇把自己埋起來,一個自律刻苦勤奮努力的高中生就該在十點半上床睡覺。
蔣飛看了一眼手機時間,更加驚訝了,“老秦說你天天玩手機到十一點多,你今天睡真早。”
說曹操曹操到。
一通電話打過來,蔣飛極為惱怒,這一個晚上要查多少次崗啊!薇莉亞那裡沒事嗎?
又交代了一遍時間地點人物,蔣飛驀地:“哦對了,小江啊,你怎麽還叫秦警官。你們之間怎這麽客氣呢?”這些稱呼在外人面前叫一叫就行了,私底下還是怎麽隨意怎麽來。
蔣飛想了想,如果小江跟他住在一個屋簷下,不到半個月,他的稱呼就得突飛猛進,直接從“小江”變成“小律”,從“小律”再到“我的小乖乖”。老秦和小江還擱這客氣呢。
“就這樣定了,你明天叫他兩聲,嚇他一跳!”蔣飛慫恿道。
啊?
江雪律心尖一顫,驀地睜大眼睛。
另一邊夜色漸濃,天空無邊漆黑,濃雲翻湧吞噬星辰,為草木萬物披上一層陰冷光澤。時針滴答走動,時間又過去一個小時,漆黑的深夜中似有野獸蟄伏,也確實有什麽東西緩慢地動了。
秦居烈:“鄧小姐,今天晚上我兩名隊員貼身保護你,你有什麽想法?”刑警隊中,一男一女出列,是脾氣比較軟乎,又特別聰明靈慧的類型,不會輕易被當事人牽著鼻子走。
薇莉亞疲憊地下了直播,她心想,我能拒絕嗎?
“沒想法。”
她有氣無力地低聲道,有想法也不敢表達出來。
經紀人也不敢說話,他拿起公文包訕笑兩聲,說要告辭了。
他也不想面對警察。
巴黎那場綁架案,取證非常困難,他們當時在玩火,主打一個警方沒有證據,最終大概率是一場無頭懸案。
誰知道這場火是真火!黑死病組織真的存在,國際刑警也正在調查那名失蹤女性身份,只要真實身份一水落石出,證明了薇莉亞是挪用他人經歷造假。
警方完全可以按照報假警和引導輿論造謠生事,將他們團隊處理了。每次想起這樁前情,經紀人臉上光是維持微笑就很艱難,幾乎想夾著尾巴走。他也不常守著薇莉亞,他有老婆孩子,到了下班的點就要正常回家了。
他離開後,客廳內除了警察,就剩下薇莉亞一個人,她感覺這空氣悶得快凝固了。
這該死的保護令,簡直是一個監視令!她實在受不了,說:“我出去透透氣。”
為了舒緩神經和呼吸一口氣,她拉開了窗簾,走向了陽台。
就在這時,遠處高台上兩道聲音在交談,撞見這抹倩影時,紛紛詭異地停了,“她出來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