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回復,蔣飛“哦”了一聲,涼涼地掀起眼皮,嘴角有幾分譏誚:“霍小姐現在最想知道的是案件進展,駱先生你專門請假陪著霍小姐,你能做些什麽?”
駱榮猛地抬起頭,一抹錯愕從他眼底閃過,臉龐控制不住地扭曲了一瞬,因為他實在不敢置信,警方會問出這種問題!
霍善善現在脆弱無助,他自然要來安慰她!不然他來做什麽?這什麽警察,竟如此不解風情,直白地問出這種問題。
駱榮面上不顯,余光認真地瞥了一眼蔣飛製服上的警號,記仇一般記下了每一個數字,他掩飾住眼神裡的情緒,決定事後再投訴蔣飛。
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蔣飛吸引了,沒注意到專案組所有人視線都鎖定了他,對他神色不善。
秦居烈更是眯起眼睛,眼神直白掠過審視。
專案組決定把人帶回去,於是他們站出來道:“駱先生,我們案件有一些疑點,需要你配合調查,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吧。”
調查!
你們警方不是調查過了,發現我沒有任何嫌疑,也有不在場證明了嗎?怎麽又要我配合調查?
駱榮心下不悅。
不過他擅長偽裝,面上不顯,話語客客氣氣:“警察同志,我很願意配合你們調查,可你們現在也看到了,星星她馬上就要蘇醒了,善善她情緒很不穩定,我必須陪在她們身邊,實在分身乏術……你們如果有什麽疑問的話,在這裡問就好了,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問完就趕緊走,別打擾我們!
這婉拒理由說得有理有據,潛台詞就是拒絕跟他們走一趟。既然你執意如此,那我們不客氣了。
專案組成員互相對視一眼,拿出資料,當場開始了詢問:“那好駱先生,是這樣的,我們警方目前的偵查方向陷入了瓶頸,我們想問一下霍小姐和你,你們有沒有線索?”
“你們覺得凶手是誰呢?你們又對霍先生這個人怎麽看?”
當然是仇家了!
駱榮心裡打了個突,張口欲言,很快又謹慎地閉上了嘴。他想把警方目光轉走,驀地又敏銳意識到,仇家這個方向警方可以調查,唯獨不能從他嘴裡說出來,會有幾分嫌疑,於是選擇按兵不動。
秦居烈全程注意他,冷淡的目光一掃,沉澱了許多思量。
霍善善一聽這話,神情淒楚,眼裡籠上一層霧氣,“我爸爸……警察先生,我知道你們最近在查霍家的仇人。我爸爸不是什麽好人,他早年做過許多錯事。可他在我眼裡,真是頂天立地、世界上最好的父親。”
霍善善口氣哽咽,幾乎泣不成聲。
她看過法醫的鑒定結果,父親是下樓第一個遇襲,凶手手段極為殘忍。霍善善知道自己父親有半夜下床喝冰水的習慣,這點許多親朋好友、商業夥伴也都知道。凶手如果想行凶,霍老先生的日常資料完全是信手拈來,所以她根本想不出,是哪一個仇家在下手。
“駱先生呢?”警方的問話,給人一種捉摸不透的感覺。
被周圍十幾雙眼睛盯著,駱榮沒辦法,隻好呼了一口氣,也談一談他的看法。他以為警方是打算從他和霍善善這裡找突破口。
尤其是那個姓秦的警官,眉宇藏不住冷漠,正一言不發地盯著他,仿佛要在他身上盯出兩個窟窿。
駱榮心裡一突,一邊暗罵江州市警方多管閑事,八成是黔驢技窮了,才沒事逮著他們瞎問,一邊面色正經地回答。
“我認識霍先生兩年了,他是一名古板嚴肅又熱愛慈善的人,不可否認,他早年為了家庭、為了家人,選擇犧牲別人的利益,做出了一些違背道德的事情,恐怕也因此遭遇了殺機報復。可他年到中旬浪子回頭,把自己的大半家產捐出,積極熱心地關愛社會,為許多殘障人士提供庇護,為貧困學生提供獎學金,我也是其中之一……他是一個複雜多面的人,我深深懷念他。”
駱榮這樣說,霍善善瞬間望向他,睫毛一眨神色略有動容。
如今報紙媒體滿天飛,都在說霍家壞事做盡招來報復,一片活該的罵聲中,唯有駱榮誇她的家人,霍善善垂頭拭淚。
駱榮話說一半,停下了,他望向警察,“這位警官我說的有什麽不對嗎?為什麽一直盯著我。”
駱榮作秀做了一半,他也不想停下,實在是這個秦警官盯著他,眼神太過銳利。
“是嗎?”秦居烈盯著他,他坐在一名小護士搬過來的椅子上,翻了一下手中資料,“駱先生,我怎麽查到你私底下其實對霍老先生有許多不滿?……‘那個老頭不是什麽好東西,狗眼看人低’,是你說過的話麽?”
多年刑偵經驗讓秦支隊長擅長審訊,他知道怎麽撬開嫌疑人的嘴。他氣勢凌人,僅僅坐在那裡,就讓偌大一個病房儼然成了審訊室。
這些熟悉粗魯的話語,從冷淡的男人嘴裡蹦出來,抹去了幾分暴戾,帶了幾分正經。
駱榮駭然抬頭,心裡咯噔一聲,這些話確實是他私底下說的。
世界上沒有密不透風的牆,警方能查到也不奇怪,可放在當前環境下……
他努力壓下心頭的焦躁,臉上故作無奈一笑:“好吧,警察同志,我和霍老先生在生前確實發生過一些口角,他愛女心切,認為我不能給善善幸福,對我有諸多挑剔。可人死為大,生前種種已經是過眼雲煙,我生前與他發生過爭執,與他死後我深深懷念他這兩件事並不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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