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哥知道,這肖燕在鼎興大廈租了一個鋪面,表面是一處發廊,到了夜晚燈光曖昧朦朧,就成了盤絲洞。
肖燕母女倆對他同樣熱情,見了他,笑意燦爛。
仔細看母親是鵝蛋臉,塗著淡淡的口紅,厚厚妝容都遮不住老態,部分五官有些僵硬。女兒倒是稍微年輕一點,不過五官偏國字臉,眼睛則是一雙嫵媚的狐狸眼。兩人的五官眉眼根本毫無相似之處。
越看她們,堂哥覺得越眼熟,仿佛五百年前曾經見過,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念頭一旦起來,在腦海裡打了個旋兒。
趁她們不注意,拍了兩張照,發回警局。
【604的住戶,母女倆,母親叫肖燕,女兒叫肖盼】
堂哥沒想到,自己一個多疑,發回警局的消息,帶給情報偵查組多大的驚喜。
局裡的消息很快傳回來:【什麽母女!可能是你拍照角度不好,這個肖燕人臉識別不出來,肖盼倒是在數據庫裡。她是南流市十年前的在逃人員,南流市每年都在抓逃犯,幾層網撒下去,這個肖盼怎麽抓都沒找到,敢情是竄逃到咱江州地盤落腳來了】
【女兒是在逃,這個當媽的恐怕也不會簡單,你改天提取一下指紋】
在逃?
堂哥狠狠吃了一驚,他臥底的每一天都有新收獲,可他依然沒想到這對母女履歷如此光輝,電子詐騙、地下賭場、販毒、盜車黑市販子已經夠讓他大開眼界,如今又多了倆在逃人員,這樓裡什麽人都有啊?
果真應了小江同學那句話——這棟樓裡臥虎藏龍、五毒俱全。
提取指紋很簡單,他接過鋁製盒回屋後,拿起透明膠帶,小心翼翼地粘下一個指紋。這是備份。
第二天出門買菜,他見四下無人,悄無聲息地將飯盒遞給一個同事。
分局技術科同事,第一時間在指紋數據庫裡比對,很快得出結果。
【肖燕,是假名,她原名羅彩蘋,在十幾年前治安比較差、小診所遍地開花的世紀初,經營一家地下黑診所大肆斂財,沒有任何營業執照給患者做人流,致人死亡,屬非法醫療重大事故在逃】
這幾年消聲匿跡,原來是整了容,跟人隱姓埋名藏了起來。
【女兒呢?】
【當然不是真女兒,倆人是當時一起經營黑診所的大老板和二老板】
原來如此!
母女的身份方便她們生存。
堂哥買了菜就返回樓裡,白天鼎興大廈沉寂下去,所有犯罪分子都複陷入了沉睡。樓道內部沒有監控,他常常利用這個空隙探索整棟大樓。
鼎興大廈樓道錯綜複雜,有主樓和輔樓,部分樓層緊密相連,但樓層和樓層之間,要麽是死路,比如他走著走著,發現這個樓道堆積了無數的雜物和垃圾,透著一股難以形容的腐爛異味。下一個樓道牆皮發黑煙熏火燎破敗,入目所及又是自行車、電瓶車亂放,人想穿行過去,完全是寸步難行。
尋常物業的規矩來了這裡,形同一張廢紙。
要麽是障眼法,比如一條道路擁擠狹小,沿路走來牆上貼了許多牛皮癬般的小廣告。走廊盡頭看似沒路了,實際上鏽跡斑駁的鐵門一打開,會發現一切別有洞天,裡面是賭場的入口之一。
如果不是他看到,地上腳印凌亂又多,顯示很多人走過,他都意識不到這個障眼法,只有熟人才知道。
這個時間是白天,賭場不開業,走廊隻擺放了一張桌子,桌上是零散的麻將,旁邊是兩袋乾癟的煙。尋常人見了會以為這是誰打麻將後匆匆離去的場景,實際上這麻將桌,看似是鄰裡之間交流,實則在傳遞情報,麻將擺了一句黑話。
花、鳥、紅中和七筒擺在一起。
意思是開業時間晚上七點。
越是探查,這名扮演堂哥的警員心中越是沉重,這棟老舊居民樓裡隱藏了太多秘密,內部地形又複雜如迷宮一般,方向感不好的,很容易迷路。
比如光能逃出去樓梯就有四處。
他拍了幾張照片,發回局裡。
這幾天,他一點點搜集情報,一步步掀開這張盤踞在江州市的地下黑網,越搜集越心驚。如果沒有小江同學捅破這層窗戶紙,誰能想到,城市繁華霓虹燈的背後,還有一處魚龍混雜的犯罪者巢穴。
巢穴容納了許多毒蟲,輻射出去許多網。
這些人深知彼此身份暗不透光,是利益共同體,更加緊密團結在一起生活。
另一邊,隨著這情報搜集程度日漸完善,市局直接震動,一場風雨即將到來。
警局裡,一名戴著眼鏡的警察正在操控電腦,只見電腦屏幕上是一座3D樓層建模,一個充滿了現代立體感的建築可以旋轉,包括共有多少戶、多少個逃生通道,樓層與樓層之間標了多少人,部分走廊打了叉,意思是此路不通。
這個建模是聯合多個警局的情報人員共同完善的最終結果。
不少人看了,眼珠子瞪出眼眶。
“這根本無法疏散居民,這一整樓都不乾淨,誤傷也誤傷不了。”
“我們能請小江同學當我們的副指揮嗎?”
“到底白天行動還是黑夜行動,還沒決定呢,你們就想指揮的事?你以為人家孩子跟你們一樣夜貓子嗎?”
關於抓捕行動在白天還是黑夜的爭論,沒有別的,鼎興大廈這個老巢白天和黑夜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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