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自己要被踢走,江雪律迅速道:“我沒生病,我也不走,我要和你們在一起。”爆炸即將發生,他必須確保自己的同學,每一個人都走了,他才能安心。
少年口氣鄭重。
沈明謙作為班長,必須盯著班裡的同學,而他作為一個看到罪惡即將發生的人,也必須盯著包括沈明謙在內的所有同學。
可他不知道,這番話落在別人耳朵裡,變成了另一種理解。
天哪!
學霸居然撒嬌!
比起平時在學校裡、考場上的所向披靡,今天的江雪律心神不寧,很明顯不在狀態,讓同班同學刷新了一種新印象:就是怎麽說呢。
對,一種格外脆弱,如雪花般慢慢飄落下來隨時會碎掉的感覺!
大樓裡的水晶吊燈照亮對方的臉,更襯那張臉白得透明,似乎稍微一碰就易碎。對方抿直了嘴唇,從嘴裡倔強地說出“我不走”,讓那眉宇顯出一份堅韌隱忍。
學霸都病成這樣了,還想跟他們一起行動!
此話一出,再鐵石心腸的人都把話語咽下去了,誰也說不出什麽把人送回去的殘酷話。這一刻,江雪律在他們眼裡就像生病了,不想離開家長的小孩。
眾人一下子打消了念頭,不能拋棄他,他們甚至還出言安撫,放柔了聲音:“好好好,咱不走。”
“……”江雪律瞬間感覺自己背負太多了。
就在這時,他收到了秦居烈的短信:“小江同學,我們上來了。”
江州市刑警隊和部分特警支隊成員已經趕到了現場,他們的任務是轉移走第七顆炸彈、保護江雪律的人身安全,並且在人群之中找出嶽離歌。
秦居烈無疑是出眾耀眼,即使對方沒有穿警服,隻穿了便服。對方一路前行,走路帶風,沿途不少顧客都望了過來,只是不知道此人是一名警察。
那張英俊的臉上微垂著黑發,勾勒著棱角分明的五官,一雙眼眸鋒銳逼人,黑皮鞋透著整齊利落。對方乘坐自動滑梯上來時,似乎是職業的直覺,他第一時間就精準找到了江雪律。
四目相對那一刻,對方神采裡有一分驚心動魄的掠過,三步並作兩步,他眼睛在江雪律發白的臉色定了一下。
“江同學,我們走吧。”少年必須全程跟警方在一起。秦居烈手很自然地搭在比他矮了一個頭的少年肩膀上,要把對方帶走,尋常顧客看不到的地方,警方的人員已經悄然封鎖了整棟大樓。秦居烈那雙幽深如潭的眼睛雖冷,動作卻沒有任何遲疑,脫下了黑色風衣,直接披在少年的肩膀上。江雪律還沒反應過來,那帶有溫熱的黑色風衣就落在了肩膀上,屬於成年男性成熟的氣息頃刻間將他籠罩,從頭頂到脖頸,一一覆蓋。
江雪律愣了一愣。
按照他的理解,披衣服這種事,秦居烈應該問,“你冷不冷”,才有下一步動作。可他唯獨沒想到,他什麽話都沒說,一件外套已經落了下來,難道他在警方眼裡,是一個需要被保護的形象?
江雪律愣了三秒,他似被蠱惑了一半,跟著警方走了幾步,走了半截路,緩慢地聽清楚秦隊長說什麽。他停下了腳步。
“秦警官,我不能走。”
“為什麽?”男人手還搭著少年肩膀,少年腳步一停,他也停下,一聽這話,冷峻的眉峰蹙了起來。
水晶吊燈都照不破這份濃黑,江雪律毋庸置疑是乖孩子。對方性格也成熟,向來以大局為重,不會明知危險還執意停留在此處。
“我的同學他們還在這樓裡。”少年老實說。
“我明白了。”秦居烈點了點頭,為了讓江雪律安心,警方必須也得一起把那群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的同學一並帶走。
支隊長一個眼神,蔣飛心領神悟,立刻去了。
江雪律總算能夠安心,他完全沒注意到身高一米八七的秦隊長,明明可以邁開大長腿走路,卻有意遷就了他的速度,連下自動扶梯對方都托了他一把。
那鉗住犯罪分子暴烈強悍如鋼鐵般的手臂,在扶他時,如一陣輕風。動作很輕,幾乎不易察覺。
少年確實沒察覺,腳步踏上扶梯時,他很小心,無暇顧及周圍。他一邊走,一邊訴說他的發現。
“秦警官……”
“我聽到犯罪嫌疑人的心臟在落淚,他瘋狂叫囂著一句話,不要再欺負我了!他的瘋狂殺戮,很可能是一場對社會震耳欲聾的發泄。”
嶽離歌本就是一個懦弱的人,他抽刀向最弱者,只為了向整個社會宣泄。可案件看上去簡單明了,可背後似乎缺了一點什麽。
“發泄,他果然是反社會人格嗎?”秦居烈濃密的眉毛此刻緊鎖在一起,他們刑偵組已經勾勒出了嶽離歌案的大致輪廓,犯罪側寫也隨之出爐,只有少數幾個地方因為時間不足需要查證,比如動機等等,刑偵組初步認定這是一起針對網絡暴力展開的報復。
秦居烈跟刑偵組的看法基本趨同,案件最後也是這樣蓋章定論。
可江雪律卻不這樣認為,少年眸光明銳,他道:“秦警官,我認為這個案件有疑點。”
江雪律認為,黑夜與星辰給了他一雙捕捉犯罪的眼睛,也許不是讓一樁有疑點的案子塵埃落定,而是讓他勇敢去捕捉,那些案件背後所掩蓋的血腥離奇真相。
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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