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屬下立刻去查。”廖寧揖手推開。
“等等。”李徐眉頭蹙緊,有些不悅,“毛躁,多事之秋、緊要關頭,平日行事更要小心,莫因一時大意步前人後塵。”
廖寧立刻跪下道:“殿下教訓的是,請殿下放心。”
“去吧。”
“是,屬下告退。”
房門再次關上,李徐去書架上翻開藏信箋的那本,即便對方極盡謹慎,但還是可以找出被動過痕跡。
他將信箋拿出來展開,那是一幅勾畫細致的美人圖,畫上的女人正是太子妃,而一側的批注是寰王字跡。
太子妃出身寰王母族陳氏,老奸巨猾的陳相一面扶持寰王,一面將獨女嫁給太子,寰王勝可保住女兒,太子勝亦可保住女兒。
太子妃已然誕下嫡長孫,寰王登基他是國舅宰相,太子登基他是國丈。
“你死我活的爭鬥,也想全身而退?天真。”李徐輕輕嘲笑了聲,“母后,與其疑心我,不如…擔心擔心您的兒媳。”
紙張沾到燭火瞬間點燃,幾息後,精心勾勒的畫和以假亂真的仿字盡數化為灰燼。
日頭慢慢西落,皇城中亮起燈火,明如白晝。
松雪別院遠離最熱鬧之處,永遠保持著沉寂。
夜深將眠,臥房響起叩門聲。
“進來。”
小廝推門都進來,揖手道:“殿下,嘉良侯府派人來問小謝將軍何時回去。”
“什麽?”李徐怔愣一霎,“他沒回去?”
“是,奴才已經告知侯府的人小謝將軍一早便離開,但他們說小謝將軍一日未歸,月來閣中也沒見到人,奴才..殿下?”
話沒說完,李徐已經起身跑出房門。
“把廖寧叫過來,讓所有人都出去找!”
“是。”
“殿下,您還沒穿鞋。”
小廝把鞋拿過來伺候穿上,李徐解了發還穿著寢衣,然心急如焚顧不上冬日天寒,隻穿上了鞋子便去走去庭院。
院子裡很快聚集一眾侍衛,廖寧使眼色命小廝將李徐的外袍取來披上。
“是誰報了謝辭離開,為何沒有去送?”
“小謝將軍…沒讓送。”
李徐視線轉到說話那人身上,廖寧立刻會意過去抬腿狠踹了一腳。
“小謝將軍不讓送你們就不送?一個個都是吃乾飯嗎!叫上所有人立刻去小謝將軍常去的地方找!”
廖寧罵完朝李徐揖手道:“殿下,夜裡寒涼,您回房等吧,肯定不會有事。”
“磨蹭什麽!你也一起去找!”
“是,屬下這便去。”
“等等,都回來,讓我想想。”李徐在院中來回踱步,心慌意亂,焦急得連著手都在抖,卻還要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沒在月來閣,那謝辭會去哪?
“西林營、北郊大營、校場、演武場、城內所有的酒肆秦樓楚館、計昭明的私宅、清楓山....去找。”
院內眾人各自領命帶隊去尋。
李徐捂著額頭蹲下去,理智已經快要支撐不住:“還會去哪裡?他還會去哪裡啊?”
如果是從前他知道一定不會有事,可如今的謝辭....
擔憂、慌張、恐懼,李徐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冬日北風吹過來也感受不到絲毫冷意。
“怎麽辦...怎麽辦啊?娘,阿姐..我怎麽辦啊...”
“殿下..”廖寧沒法勸慰,在旁邊跟著著急,“殿下,小謝將軍沒準兒真的就在西林營或校場,可能是去回憶從前,很快就回來了。”
“回憶從前?從前的..驕傲...”李徐突然想到什麽噌地站起來,“他不在那裡,摘月樓,他在摘月樓!”
李徐顧不上許多往外跑,心似火燒,外袍掉了也不管,廖寧便撿起衣服跟著跑。
兩個人策馬趕到摘月樓,皇城內最高的一座樓燈火亮起時可照耀周圍的一切。
肉眼看不清樓頂,李徐急著下馬踉蹌往樓梯上跑,階梯一層接著一層,卻已完全感覺不到疲累。
在將爬到最高處時,眼睛越過樓梯終於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身穿素衣的少年站在圍欄邊上,好像只要一陣風來便可將人吹下去一般。
“阿辭!”
李徐跑上樓梯,心已經被壓到懸崖邊,聲音顫抖得厲害。
“阿辭,你在那裡做什麽?”
“還能做什麽?看風景啊,不然..去死嗎?”謝辭自嘲一笑,沒有驚訝對方的到來,亦沒有回頭。
李徐慢慢挪動步子走過去:“天太冷了,你還在發熱,我們回去好嗎?”
“別過來!”
李徐立時站住,伸手碰不到衣角的距離讓他心底的恐懼愈漸放大。
“我..我不過去,你回來好不好?阿辭?我們現在回去好嗎?”
謝辭沒有回答,望著眼前的一切,低頭是萬家燈火長街百態,抬頭皓月當空漫天星辰。
“兩年前我大敗山邪國,凱旋時走的就是這條街,那日街上人很多,所有人仰頭看著我時都在笑,因為我滅了敵國..是英雄。”
“那日路過此樓時,我興味使然下馬登上了這最高處,皇城盡收眼底,意氣風發時,看到的是日透白雲,晴空萬裡。”
眼淚滴到圍欄上,謝辭輕聲笑了笑。
“而今啊,我成了廢人,只能看到烏雲如蓋,雨落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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