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徐跪到床下仰頭看著謝辭,握住謝辭的手聲音透著小心翼翼。
“等到頭髮花白時我們就離開皇城,尋一個世外桃源一起養老,好不好?”
眼淚不斷落在地毯上,他努力讓自己沒那麽哽咽道:“一輩子很短的,求你陪陪我吧阿辭..”
謝辭一臉漠然,像是沒有聽到,隻定定地看著字條。
沉默許久,謝辭抬手接過了那張字條,記憶在泛黃的紙張中慢慢回到腦海。
所以...只是因為沒心沒肺的玩笑?
前塵往事(一):憶惜少年時,與君初相知
少時入學集賢院,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傳聞中的人,皇帝最寵愛的兒子,李徐。
少年一襲素衣不染纖塵,仿佛隔絕於世間之外,仿佛前世便已注定此生必為尊貴之人。
沒人知道李徐為什麽不在宮中讀書,也沒人敢跟不苟言笑的皇子結交,只有我。
我天不怕地不怕每天纏著他,甚至寫了“調戲”的字條給他。
當時只顧玩笑,不承想經年後泛黃的字條成了我致命的枷鎖,拉我陷入萬劫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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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的夜靜謐漫長,絲絲細雨落入集賢院百川堂,雨聲人聲交雜,聽者愈發昏昏欲睡。
謝辭百無聊賴地用手肘碰碰沈固:“這老頭講話一直這麽催眠的嗎?”
“噓,小聲點,別被博士聽到了。”沈固壓低聲音無奈地看著謝辭,“博士年紀大了,講話自然是有些慢的。”
“唉,這得講到什麽時候是個頭啊,”謝辭懶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我已經開始後悔來這了。”
“你快起來,再堅持堅持,就快講完了。”沈固拽了拽謝辭的袖子,“一會被博士看到又該罰你了。”
謝辭淺歎了口氣,直起身撐著腦袋繼續聽白胡子博士慢吞吞地說話。
春雨綿綿送來清冷夜風,困意終於隨著這涼夜散了些,謝辭朝菱花窗外望了望又是一陣苦惱。
“竹越怎麽還不回來呀,我等著吃栗粉糕呢。”
“你怎麽天天想著吃,要姑父知道少不得又是一頓打。”
“別咒我,本來想分你吃兩塊的,沾著桂花蜜可好吃啦。”
“真有那麽好吃?”
“當然啦。”
“那..竹越什麽時候回來啊?”
“沈固!你來說說我剛才都講了些什麽?”白胡子博士突然點到名字,兩個人立時噤聲。
沈固磨磨蹭蹭站起來,光顧著和謝辭說話壓根沒聽博士講什麽,一句話都答不上來,周圍很快傳來憋笑的聲音。
“那換謝辭來說說。”
謝辭咧開的嘴一僵,把齜著樂的牙收了起來,站起身朝武辛擠擠眼睛,武辛十分“義氣”地埋頭不再看他。
“講的...書。”
回答完的下一瞬卷起來的書就敲在了他頭上,白胡子博士明顯已經怒氣衝天:“有腦子閑聊,沒腦子答,一起出去站著反省!”
兩個人前後腳走出去站到,學堂外絲雨綿綿,料峭春風吹得人直打寒戰。
“進了書院就要一心讀書!別把在家時的公子哥氣派在我面前使!再有睡覺講閑話者統統給我滾出去!”
屋內憤慨的聲音透過軒窗傳入了兩人耳中,沈固斜眼看向謝辭抱怨道:“都怪你。”
“哎呀外面多涼快呀。”謝辭手肘搭到沈固肩上嘿嘿笑了兩聲,“一會竹越買回來栗粉糕多分你兩塊。”
“哪還有心情吃,又要被我爹娘罵了。”
“罵兩句而已,大不了....”謝辭的聲音突然停住,目光跟隨著不遠處移動的紙傘落在傘下的少年身上。
少年穿著一身月白色蓮花紋錦袍,頭髮用發帶束起,腳步很慢似是怕踩到水窪濺濕袍子。
“十七哥,那人是誰啊?他怎麽不上夜課?”
沈固順著謝辭的目光看過去:“是五皇子啊,你不知道嗎?陛下讓五皇子入集賢院讀書,前兩日就住進來了。”
“他就是五皇子?”謝辭眺望著笑笑,“生得真好看。”
“是啊,聽說五皇子的生母曾經是皇城第一美人,而且五皇子現下才十歲的年紀,就已經針對時政獻過策論,陛下喜愛極了。”
謝辭哼一聲不服氣道:“那有什麽厲害的,我還會打兔子呢。”
“那能一樣嗎?算了,跟你說不清楚,唉,我要是也有五殿下那麽厲害就好了,就能早日高中,不受大伯和哥哥的欺負。”
“沈叢又揍你了?”謝辭氣呼呼地握拳於胸前,“他再欺負你,我就往他屋子裡扔狗屎。”
沈固泄口氣垂下雙臂,無語地看著謝辭搖了搖頭。
屋內白胡子博士撐著書案慢慢站起身:“好了,今日便講到此處,望諸君嚴以律己學有所成。”
“學生謹記。”
眾人應聲,學堂嘈雜一陣院生先後走出來。
謝辭看著遠處越走越遠的人,拍拍沈固的肩道:“下課啦,我去找五殿下啦!”
“哎!阿辭!”沈固攔慢一步人就跑遠了,“你認識五殿下嗎!快回來!”
雨絲落在身上,謝辭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蹦跳著迅速鑽進了紙傘下。
握著傘柄的人明顯被不速之客驚嚇到,兩道視線匯聚到一處,一個笑逐顏開,一個茫然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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