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辭?”李徐翻身下馬過去抓住照雪身上的韁繩,“阿辭,下馬。”
“不用。”
“下馬!你需要冷靜一下。”
“我很冷靜!”
見勸人不過,李徐直接將謝辭從馬上拽下來摔在地上,而後一把拽住謝辭的手腕毫不憐惜地把人拎起。
“你冷靜嗎謝辭!你自己看看,這樣休息不足的速度良駒如照雪都快堅持不住了!”
謝辭咬著牙,被摔得五髒六腑一陣刺痛,卻也因此摔清了腦子,他看向照雪的四條腿,確已顯露疲態。
“阿辭,摔疼了吧。”李徐把人扶穩,心裡的疼不比謝辭身上的疼少半分。
“我知道你的忍受已到極限,越靠近中都,恨越像洶湧巨浪難以控制,但你是一軍主帥,你需要鎮定冷靜,這道理你該是比我懂。”
謝辭拂去胳膊上的那隻手,越是看得見勝利越不能亂,亂則生變,是他太急了。
“來人!傳令,整軍過前方矮坡扎營休整一日。”
“是!”
“阿辭,身上疼不疼?”李徐拿出帕子小心幫謝辭擦了擦額頭的汗,心疼多過歉意,“對不起,我剛剛..”
謝辭打斷解釋的話道了聲謝。
“此戰是凌國與娿羅的國戰,而不是我與及羅伽訶的私怨,無論他是被活捉,還是死了、逃了,都不會影響我的攻城決策。”
謝辭重新上馬拉緊韁繩,心態恢復如常,私仇不該在他的了斷之內。
大軍休整一日,又行兩日終於兵臨中都城下。
如謝辭所料,中都的兵力根本不足以與他抗衡。
“報!主帥!娿羅王遣使遞上降表!”
“降?”謝辭接過降表看都沒看就扔起來拔劍砍了個粉碎,“讓娿羅使者回去告訴娿羅王,本帥不接受投降。”
“是。”
長劍回鞘,謝辭看向遠處高聳的城牆慢慢抬起手:“準備攻城。”
“準備攻城!”
傳令兵策馬將軍令傳至三軍,攻城車烏壓壓的隊列整齊變換讓出一條路,攻城車被推到最前面,不給娿羅人緩和的計劃直衝城門。
一下,兩下...
攻城車撞擊著打城門,羽箭也不斷扎入盾牌。
“將軍!”竹越跟在謝辭身後,突然上前指向城樓,“是老侯爺啊!”
謝辭一怔視線隨之看過去立時瞪大了眼睛。
城樓上不知是何時投下一根繩子,繩子上還拴了個東西,正是謝安平的人頭。
手中韁繩瞬間攥緊,皮製的韁繩摩擦著掌心緊緊嵌進去,血很快溢出順著繩子滴到了白馬的鬃毛上。
“爹..”
李徐看清之後猛地轉向謝辭,那雙熟悉的眼睛此刻充滿血絲,是恨、是怒、是絕望亦是悲哀。
因竹越的話,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集中到城樓的人頭上。
“真的是老侯爺!天殺的娿羅狗賊!”
“媽的這怎麽忍!上雲梯!等不了了!”
“主帥!下令全軍強攻吧!殺光娿羅人為老侯爺報仇!”
“對!殺進中都為老侯爺報仇!”
來娿羅的所有將領幾乎都曾在謝安平麾下,見此情景一個個憤恨得就快控制不住策馬衝出去。
身後士卒從怒罵轉為復仇,震天的報仇聲一浪接著一浪而來鑽入耳朵。
謝辭勒馬向前幾步,捂住胸口低下頭,刺眼的紅一點點從喉嚨湧出咳到了馬鞍上。
李徐看出異樣勒馬跟上握住謝辭手腕探向脈息,心臟驟然縮緊:“阿辭?怎麽會這樣?”
“我沒事。”
謝辭抽回手將唇上的血擦去抬手緊握成拳,很快身後的呼喊聲不斷減小直到消失。
“中都城內空虛,不必白白耗費兵力,娿羅人此舉不過是想激怒我,亂我軍心,卑劣伎倆,上不得台面亦不足為懼。”
“本帥已命黃恆、張展二位將軍率部包圍中都城所有出口,以防娿羅王外逃,死局已定,待他們耗盡守城之料,恐懼深入人心時,再強攻不遲。”
“謹遵主帥之令!”
可將傷亡控制至最小的方法,也是最考驗忍耐的時候。
謝辭死死盯著城樓吊下來的他生身父親的頭顱,心臟似被撕成幾萬個碎片,恨中帶怒,怒中含哀,硬生生將口中的血腥咽了回去。
“謝辭,那是你爹嗎?”都奚徹勒馬行到謝辭身後,雖不認識謝安平,但聽旁人話語也猜得出來。
“你別難過,你爹是英雄,在燕西這樣的英雄要被立碑傳頌。”
見對方不理會,都奚徹撓撓頭想了想繼續安慰道:“我爹是被狼咬死吃了的,連骨頭都沒剩,你爹強多了,找到了頭。”
聽到這話謝辭沒什麽反應,李徐則轉頭震驚地看向了都奚徹:“你要是不會說話,可以閉嘴。”
“我說的是實話,仗打起來有的都成肉泥了,謝辭的爹加上皇城的身體可以湊成全屍了,挺幸運的。”
“你!”李徐指著都奚徹僵持少頃沒憋出一句話,隻好看回謝辭,此刻那雙眼睛又變成一潭死水,平靜、冷靜。
越是毫無波動越是傷入五內,李徐攥緊拳頭心中更加刺痛。
“報!”
傳信聲將不太好的氣氛打破。
“報主帥!燕西王生擒及羅伽訶!”
數雙眼睛同時轉向後方,謝辭勒馬轉身,遠處馬蹄奔騰,在黃土席卷的煙霧中,斛律風一騎絕塵踏入視線,其後是被拖在地上用繩子捆綁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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