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把人放到地上抱進懷裡,輕輕擦去對方因掙扎而掛在眼角的淚珠。
“明明我快要解決一切…我們可以永遠好好的在一起,這不是我設想的結局,我實在..沒辦法了,阿辭,我要怎麽辦才好?”
褐色的藥丸從腰間錦袋中取出,李徐用拇指壓開謝辭的下唇將藥推進去,而後合上雙唇輕撫臉頰。
“你不能離開我,活要活在我身邊,死也要和我葬在一起,這輩子下輩子你都是我的。”
他抱緊懷裡的人嗅著清淺的桂香吻了下剛含過藥的嘴唇,“這樣就乖多了。”
貪戀著懷抱親吻和香氣,竟更加不舍得放手。
“父皇說得對,怎麽得到人才是關鍵,我可以沒有你的愛,但我不能沒有你。”
他摩挲著謝辭脖子上未消退的齒痕,眼淚乾涸漸漸露出笑意:“今天開始,按我的方式來,你再也別想逃。”
“廖寧!”
廖寧衝進屋子看到暈倒的謝辭愣了愣,隨後揖手垂下了頭。
李徐把謝辭抱起來遞到廖寧身前道:“把阿辭送回嘉良侯府,你親自去,務必親手交給竹越,否則不得離開半步。”
“這…”廖寧聽個大概已知曉現下的局面,聽著這個決定到底沒抵過好奇,“殿下,若是將小侯爺送回去..會不會…”
“眼下宮中正亂,他只有回到嘉良侯府,有竹越守著我才能安心。”
李徐看著懷裡的人,說不出是什麽心情,好像從聽到死生不見四個字開始,他就再也無法留在人間了。
這個人帶走了他唯一一個不自陷地獄的理由,他想笑,可笑起來心會疼,他想哭,但哭起來就看不清他心上人的臉了。
不能做人,那他就做惡鬼,只要能牢牢抓住謝辭,他不在乎自己到底是什麽東西,到底承遭多少咒罵。
在這個世上,他唯一在乎的人已經不會再有愛他的可能,那他…便可以無所顧忌。
“我給他喂了藥,服下去五天之內不會醒,五天時間足夠我解決一切問題。”
“嘉良侯府之人知道他入宮的一定不少,現在宮門外定然有侯府的護衛在等,若是他一直沒有出去便會引人生疑。”
“生疑則生事端,謝家人會因為謝辭將整個凌國翻過來,所以現在絕不能留他在宮中。”
“是,殿下思慮深遠。”廖寧把人接過來,一動不敢亂動,胳膊僵硬得兩根木頭,“屬下這便將小侯爺送回侯府。”
“還有,帶一個妥帖的太醫同去留在侯府照顧,告訴竹越,謝辭被皇后喂了毒藥導致昏迷,之前的毒也是皇后所為,我會命太醫院一同想辦法診治。”
“勞他傳信予謝道弘,便說為防萬中有一,塵埃落定後我會立謝揚之子為嘉良侯世子,然雖是如此,仍望謝老將軍莫要太過惦念,我定會全力救治謝辭。”
廖寧頷首道:“是,屬下記住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蟄伏十四載,馭恨起高樓(二卷完)
寅時,乾明殿。
“父皇,天都快亮了,還不能落筆嗎?”
燭火照亮綾錦,筆墨乾後又被沾濕,皇帝接過筆不知在想什麽,眉宇間透著倦色似又蒼老幾分。
一聲歎息後,筆墨終於落下字句,玉璽沾過印泥印到詔書結尾完成了最後的證明。
侍衛將寫好的退位詔書送到李徐眼前展開,李徐從頭至尾掃過後笑著朝皇帝揖手一拜:“多謝父皇成全。”
“小五,做皇帝沒有世人所想的快活,享著榮華富貴逍遙一生不好嗎?”
“富貴、自由能為我母妃和阿姐報仇嗎?”
反問之言並沒有讓皇帝顯露多少驚訝,似乎都在預料中,又似乎全都超出了預料,權力頂端翻手雲覆手雨的上位者,卻未防得過自己的兒子。
李徐看著面前未過壯年已然兩鬢生白的男人,心中說不出是什麽感受。
帝王的冷血無情他見得最深,權力下的險惡人心他參得最透,而今他也成了曾經最不齒之人。
“母妃是個天真的人,以為真心可換得真心,她相信你口中說的愛,相信皇帝所說的愛,不爭不搶,只是安靜地默默地等著你。”
“可她不知道人心不如草,后宮中什麽樣的女人都有,色未衰愛先弛,她不是特別的,不值得你為她打沈家的臉。”
看透面前這個自私涼薄身為他父親的人,李徐隻覺得好笑。
“所以你明知道是皇后害死她,卻當作不知,明知是皇后設計護下李雁回,卻無動於衷讓我阿姐嫁去娿羅,害她受苦十四年,死在長門關外。”
“父皇,你才是最可恨的那個,一切都是你默許的。”李徐說得很平靜,然平靜中是日積月累的失望。
他的父親打著慈愛的名頭,把他丟給了他的殺母仇人。
“我知道,你留我的命對我寬縱是因為愧疚,但這種愧疚隻讓我覺得更加嘲諷。”
李徐緩緩吞吐一口氣心緒恢復至冷靜,看著失敗者的模樣,嘴角漸而與本心相反掛起笑。
“父皇,您操勞至今也該頤養天年了,皇室行宮中當屬瑤雲宮最為華麗,四季景色皆佳,車馬已備好,今日您便啟程揚州吧。”
皇帝那張不見波瀾的臉上,在聽到這個安排時陡然升起怒意拍案而起:“你敢囚禁朕!”
“兒子怎麽敢呢?不過是換個住處而已,您若是羨慕逍遙自在,天下之大去就是了。”李徐走近些歎了口氣:“這是最好的結果,父皇您沒得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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