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以前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強調自己城裡人的身份,來顯示自己的優越感。畢竟除了這個身份之外,他們沒有任何值得炫耀的東西,哪怕是他們兒子。
哪怕他們自己在城裡住了一輩子的15平米,而她父母給她買了城裡的兩室一廳,他們也不斷強調她是鄉下人。
現在,費銳智的父母需要抬頭仰望這個自己曾經看不起的前兒媳,甚至扯出討好的笑臉:“小梁啊,夫妻吵架床頭吵床尾和,你現在鬧也鬧了這麽長時間了,該回來了吧?”
“對啊。小悅讀書要受影響的。”
“不會的,我已經給小悅辦好了轉學手續。”
“鄉下能有什麽好學校……咳,我的意思是說,那讓銳智一起來鄉下重新找份工作了好了,總不能讓小悅跟爸爸分開吧?”
梁秋穎都被氣笑了:“就這點事?那說完了,我不同意。費銳智不同意協議離婚,那就走法律程序。我給他還債他不要,還要我家的房子,既然這樣,那就一分也別要了。”
“什麽債?”
“小悅是我們費家的,你還想把我孫女帶走,想都別想!”
默不作聲的吃瓜群眾一聽,以為費銳智的爸媽人品是差一點,倒是挺喜歡孫女的。
沒想到,下一刻梁秋穎就打破了他們的想法:“現在不嫌棄小悅是女孩子了?現在想到小悅是你們孫女了?孩子撫養權歸誰看法院怎麽判。不過,你們有能力撫養孩子嗎?憑著你們兒子欠了兩三百萬賭債?”
翟夜這時候出面,把兩個老人帶起來往外走:“我是這裡的老板,你們現在已經影響到我們的正常經營了。有事情你們換個場合說。”
費銳智爸媽當然不願意離開,但是面對翟夜完全沒法反駁,身上像是有一股力量,牽引著他們往外走,一直到離開寵物學校的大門,那股巨大的壓迫感才離開,讓他們狠狠吸了一口氣,趕緊吃了兩粒救心丸和降壓藥。
他們心有余悸地回頭看了一眼寵物學校的大門,隻覺得陰雨天下佔地極大的寵物學校,像是一頭趴臥的凶獸,凶神惡煞地看著他們。
他們不敢多停留,腳步慌亂地走了,回家還走錯了路,直接到了原來梁秋穎家的小區,被保安攔住,才尷尬地回到自家的老房子裡。
老太太想起來了:“哎喲,我們怎麽直接回來了?還要去看守所的。”
老頭唉聲歎氣:“看守所沒什麽好去的。銳智馬上就去拘留所了,怎麽會酒駕呢?”
寵物學校大門口的監控視頻他們看過了,車子說不是故意去撞的都不信。
“算了,我們現在還是先收拾一下,好歹能住吧。”總不能天天住賓館,“明天再去問問銳智賭債的事情。”
老頭說完,剛準備忙,就看到自己老婆略帶心虛的眼神,一下就反應了過來:“你知道?”
“我見過一次討債的。”她說完,馬上大聲為自己辯解,“銳智還小,只是偶爾犯錯。反正梁秋穎又不是沒錢,她那麽多套房子,隨便賣掉一套不就能還清賭債了嗎?銳智已經答應不賭了,梁秋穎還不依不饒的說要離婚。誰家日子不這麽過……”
老頭聽自己老婆這麽說,也覺得老婆說的有道理,還沒來得及發表看法,就見外面有人進來。
幾個平均身高一米九以上的壯漢過來,獰笑:“你們是費銳智的父母吧?費銳智欠了我們286萬,你們錢湊夠了沒有?”
他們連這筆錢是怎麽欠的都才剛弄清楚,上哪兒去湊錢?
他們本來就是吃光用光的人家,平時花錢大手大腳的,存款只有一兩萬,連6萬的零頭都不夠,上哪兒去湊286萬?
壯漢們完全不聽他們的“可憐”,他們只是討債公司的普通員工,有KPI要背的,早就已經打聽清楚這家的家底:“你們這套房子賣了,再看看家裡有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下周一是最後期限,要是不還,我們就報警了。到時候你們兒子變成老賴,連工作都保不住。”
老頭老太聽著這群討債的竟然敢報警,連最後的依仗都沒了。
但他們年紀大了,覺得自己的年齡就是依仗,別人不敢拿他們怎麽樣,直到法院過來貼封條,在被申請強製執行後,清空房屋。
拍賣掉的房子的房款還不夠欠款,他們家所有值點錢的連鍋碗瓢盆都一起拿去拍賣。
最後費銳智還是被判了三年,出來沒房沒車,不想跟著父母撿垃圾,找不到原先坐辦公室的好工作,在家裡混吃等死了兩年,父母相繼離世。沒了老人的退休金保底,他只能出去找工作,很快就在送外賣的時候出車禍死了。
老頭老太一身虛汗驚醒,發現才剛走出寵物學校的大門。
門房內,很少見的年輕女保安正目光炯炯地注視著他們。
兩人趕緊相互攙扶著離開。
多年夫妻,他們甚至不用多對視一眼,馬上就有了默契。
“小梁說的賭債的事情怕是真的。”
“銳智都奔四十的人了,應該為自己做的事情擔起責任來。”
“我們當父母的沒教好,就讓國家來教育他吧。”
於是在費銳智完全不知道的時候,他被自己的父母拋棄。
老頭老太直接回家就把房子賣了。
他們的房子是很小,但位置還行,總價不高。他們著急賣,價格比平常還更低一點,當天就有人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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