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無察覺其中的危險,還維持表面那點淡薄的血緣,放下手裡酒杯說:“你的眼睛出事了,我不是讓醫生幫你治療嗎?你怎麽一個人來到這裡,是你的眼睛快好了嗎?”
談論到這裡,國王的眼睛閃過貪婪的情緒。
繆慢悠悠地走進,聲音柔和地說:“父親,我的眼睛好得差不多,要不我給你看看。”
急不可耐的國王揮手讓跟在身邊侍候的侍衛往旁邊靠。
可誰知道,他看到的不是一雙美麗的紫眸,而是空洞麻木的黑眸,還有冰冷的匕首。
他幾乎難以置信地捂著胸口的匕首,而他身邊的侍衛像是沒有注意到,全部目不斜視,“你你……”
“噓!我本來不想這麽快弄死你,可是我的父親,你怎麽能為了將我帶回去,對他下手。”繆一把抓住國王的頭髮,再惡狠狠摔在地上。
“不過你放心父親,我之前在你的食物下了毒,配合這匕首,會讓他死得非常痛苦。”
這把匕首是之前從黑市買的,上面覆蓋了一層針對精神力的藥劑,可以讓被使用者死得非常慘烈。
所以當繆采用了這把武器的時候,國王注定死之前要遭受巨大的折磨,而繆坐在王位上,饒有興趣地看著曾經厭惡的父親,最後像個狼狽的狗躺在地方翻滾的時候,連同以引為傲的魚尾巴都變成黑色。
他的父親,水星球的王。
最後痛苦地在死亡中發出惡毒的詛咒。
“你這該死的孽子,我要讓你生不如死,你以為我死掉你就能掌管水星球嗎?在沒有我的同意下,水星球的宮殿是不允許你存在的,你會被驅趕出宮殿,哈哈哈哈。”
繆嗤笑,托腮地看著他痛苦的父親,笑眯眯地說:“誰說我要你這個破爛的星球,我可是為了毀掉水星球而來的,至於你們,現在給你們十分鍾逃走的機會。”
原本一動不動的侍衛們像是受到魔鬼的驅趕,爭先恐後地跑出宮殿。
他的父親,聽到繆這句話,瞪大雙眼,充滿細紋的眼尾被撐開,“你……你……不可能……”
“怎麽不可能呢?父親,我在回來的時候,在想,憑什麽我一個在地獄待這麽久,沒有人來陪我呢?”
就連沈愉,最後還是不想陪他。
想到夢裡發生的一切,繆又覺得不能怪他,畢竟只是一場夢。
所以哥哥,你一輩子都要好好的。
繆坐在王座上,旋即慢悠悠地走到宮殿的某間房間,裡面因為常年沒有人魚居住,已經長滿了海藻,而繆絲毫不在乎,他遊蕩在房間只剩下一張床的面前,安靜地闔眼躺了上去。
轟隆隆的爆炸聲音,集體響起,震耳欲聾的聲音伴隨著人魚們爭先恐後地驚慌恐懼,讓繆笑得很開心。
石頭和珊瑚被震碎,無數的海藻被連根拔起。
在這場爆炸中。
繆永遠閉上了眼睛,腦海裡想起第一次見到少年的場景。
明明害怕得不行,還能趾高氣揚裝出凶巴巴的樣子,試圖驅趕危險性的人。
甚至還喜歡大胸肌。
他很想問問沈愉,除了大胸肌能不能喜歡魚尾巴。
可是繆不想問了,因為哥哥,我把我所有的愛給你,請你不要忘記我。
繆在死亡中,斬斷了最後的精神力,璀璨的魚尾巴和紫色卷發都在某一刻,蛻變成黑色,徹底跟他一起融入黑暗中。
可有誰在他耳邊呼喊他。
“臭人魚你醒醒。”
是誰在搖晃他。
繆以為自己死了,努力睜開眼睛,卻忘記他已經眼瞎了,但他憑著其他感官,感知到擁有鈴蘭香的少年,似乎在自己耳邊啜泣。
“你醒了!!你怎麽能睡這麽久。”
繆以為是夢,想要伸手觸碰,可是他卻發現手臂僵硬得完全不能動彈。
可少年似乎注意他的動作,主動地將臉送到他的面前,輕輕地蹭了蹭他的臉頰,溫熱的觸感隔著不知名的布料傳遞到他的感官,讓他茫然無措。
“你別亂動,你手臂和尾巴都沒了,等下我要送你去做手術,到時候你可以擁有一條非常大,又漂亮的魚尾巴了。”
少年手舞足蹈,說到後面又生氣地說:“就是給你做手術要花我好多錢,我提前跟監獄長預支了未來三十年的薪水,才幫你付清醫藥費。”
繆想要說他有錢,可是他嗓子疼得厲害,根本無法發出聲音,只能聽著耳邊沈愉喋喋不休的話,聽著他說如何找到只剩下半個軀體的他,如何帶他來醫院治療,如何去交錢,如何詢問醫生如果做風險,有多大的概率。
他說著說著,少年又生氣又似乎在哭。
“你之前還騙我說你的眼睛能治好,騙子,我剛剛問了醫生,說你的眼睛很特殊,根本治不了,你就是個騙子魚,之前還騙我說能生人魚寶寶。”
繆聽到沈愉越氣越惱,心情也很糟糕,很想爬起來給沈愉解釋。
但少年忽然不說話了。
空氣安靜下來,繆心慌得像是溺水的人。
倏然,繆感知到少年悄悄地俯身,在他耳廓邊,高傲地說:“反正你記得你欠我好多錢,以後不準隨隨便便去死。”
“還有。”
“你現在很醜,一定要乖乖地做手術,後面你就會變得漂漂亮亮了。”
病房內窗簾被風吹起,潔白的窗簾宛如生命的祭祀,一群穿戴白大褂的醫生和護士匆匆忙忙地從外面走進來,將殘缺的人魚推進了手術室。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