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相遙望的歸墟之眼同時加快了轉速,天地間狂風驟起,原本平穩的靈力開始狂躁不安。
遠方的海平面不知何時已漸漸下凹,與頭頂世界的海平面剛好相交,劃為正圓。頭頂的世界便如受到重力影響般,沿著平滑相接的地平線緩緩滑下。
玄衣人周身幽火四散,化作濛濛細雨灑落,那兩輪曜日便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移動靠攏,最終在眾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完美重合,再不分彼此。
虛幻重疊的歸墟開始發出隆隆巨響,海水如龍,怒潮奔湧,連帶著地殼也開始震動,空中風暴醞釀,雷雲卷滾,似乎隨時都會有怒雷劈落。
暴雨兜頭罩下,掀著一波高過一波的海浪向各方向漫湧,眼看便要湧上大地!
宮既明又吐出一口鮮血,掌心星盤終於不堪重負,潰然碎裂,化作齏粉飄散。
“師尊!”
宮則川見狀忙飛身上前將人接下,便見宮既明一把抓住趕來的師鏡塵,用盡全力道:“快……歸墟將傾,若不阻止,恆界危矣!”
師鏡塵面色凝重,掌蘊靈力為他療傷,劍九思則開口問道:“如何阻止?”
宮則川一邊吐血,一邊斷斷續續道:“需得有……通神之力,注入墟海之心……安撫……”
他還沒說完,劍九思便毫不猶豫出聲:“我來!”
“不可!”
師鏡塵立即反駁:“九思,你是當世唯一有希望破境逍遙的人,前途無量,怎能斷送在此?還是我去罷!”
劍九思聞言,卻閉眼搖了搖頭:“我的道心……你知道的。”
師鏡塵驟然一怔,忽然長歎一口氣。
見他不再阻攔,劍九思當即召回斷夜,身形一沉,向著歸墟之眼飛去。
方至半途,卻被驟然蓬勃的寒霧所阻。
三對師徒同時一頓,下意識望向海面,正瞧見仿若山巔清雪的白衣踏出濛濛雲氣,落足海面,如履平地。
“殊華……”
師鏡塵才說了兩個字,便不得不注意到了對方仍在汨汨流血的胸口:“這是……?”
他下意識將視線投入對方身後霧氣,卻因過於凝重看不出其中有任何人影。
這位殊華聖君不知怎的受了重傷,卻恍若未覺,只是極緩慢地踏浪而行,走向墟海之心。
鮮血淋淋漓漓灑入海水深處,因過高的溫度激起幾不可見的水汽,又轉瞬被冷霜所凝,沉入海底。
極端寒氣隨著他的腳步呈輻射狀向外蔓延,連翻卷海流都有凝滯之勢。
劍九思皺眉揮劍,斷夜劍光凌厲,試圖突破面前白霧,卻半點沒能動彈。
六人誰都沒再開口,只是看著殊華聖君一步一步走到墟眼邊緣,毫不留戀,縱身一躍——
天地倏然寂靜一息。
一息後,磅礴能量頃刻由深不見底的墟海之心迸發而出,照徹萬物!
飛快轉動的千裡漩渦減緩,再次回到了平日正常的轉速。
喧囂風暴四散止息,流風婉轉,推開萬裡陰雲薄霧,整個世界再度回到了平日的祥和安寧,再無異狀。
劍九思六人從天而降,駐足於殊華聖君方才落足的礁石群中。
此地濃霧已然散去,沒有任何生靈的行蹤。
師鏡塵隻隨意一眼,便道:“此地有兩人血跡:此處,應是一名踏入仙道、且修為不低的妖族——”
他說著,又轉而走向另一處,端詳片刻,忽然伸手探去。
無形火焰受到刺激猛然騰起蒼藍細焱,師鏡塵皺眉縮手,指尖已被隔空灼傷,卻兼具燒傷與凍傷兩種特征。
“這裡……”他斟酌片刻,“我也不知,探不出來。”
師鏡塵沒明說,在場諸人卻已心領神會。
連月仙都探不出來,再聯系方才景象,這血跡隻可能來自殊華聖君了。
劍九思沒應,只是皺眉望著墟海之心的方向,俄頃,方沉聲道:“……本該是我。”
眾人皆默了默。
半晌,緩過來的宮既明才低低道:“殊華聖君舍生取義,挽狂瀾於既倒,當為吾輩楷模。”
礁石之上,氣氛一時凝滯。
蕭澤玉沉默片刻,終於再次提起話頭:“師祖,月仙閣下,當年——”
他尚未說完,便被劍九思猛然伸手一拉:“小心!”
紫衣青年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回頭再望,卻見自身方才站立的位置虛幻人影浮現,逐漸凝實為一名青年身影。
對方身著玄衣,長身玉立,在見到幾人的瞬間登時一怔,緊接著神情戒備直接召出契劍:“宿風!”
周身劍氣流轉,竟已是遊仙頂峰的高手。
“爾等何人?”
玄衣青年眉眼凌厲,高聲叱問:“因何在歸墟徘徊!”
此言一出,惹得劍九思、師鏡塵與宮既明皆皺起了眉頭。
師鏡塵是幾人中性格最為溫和的,此刻也不由涼了嗓音:“這話應當我們詢問閣下才是!閣下見面便拔劍,還這般質問吾等,難道不是做賊心虛?”
他指尖一動,捏在手中的折扇頃刻展開,露出鋒利如銀的邊緣:“莫非……你同那魔主是一起的?”
“什麽魔主?”玄衣青年皺眉,“吾乃玉華宗君停瀾,從未聽過什麽魔主!”
宮既明聞言,當即冷聲開口:“吾遍識全境宗門,從未聽過什麽玉華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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