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烏黑長發被編成極為松散的發辮搭在肩頭,點綴著少而精致的銀飾。有些遮住眉眼的額發被他隨意撥開,露出一副綺麗逼人的精致五官。
分明是攻擊性極強的美貌,卻因他神情眼底充斥的冷倦顯得厭世頹靡,像是一朵盛放過極致已然開始凋謝的曇花。
昏黃光輝為行將枯萎的雪白花朵鍍上一層熱烈的輪廓,就像是他在燃燒著自己的全部,直至生命的最後一刻。
不知為何,蘭風逐愣愣看著,胸口有些泛酸。
踏入竹林的瞬間,翡寒衣便察覺到了此地不同尋常的氣息。
見玄衣少年直愣愣盯著自己,他眉梢一挑,嗤道:“你這是在做什麽,拆花嗎?”
蘭風逐終於回神,匆忙將肘下竹案掃淨,抿了抿唇尚未開口,便見前者忽地皺眉:“什麽味道?”
翡寒衣故意上前幾步,清冷氣息隨之逼近:“……我不在時,有旁的東西來過?”
這是“阿翡”第一次主動靠近!
蘭風逐微微怔愣,胸口湧上欣喜,唇瓣一動就要承認,卻被耳畔尖叫製止。
【不可不可不可!不可讓他發現我的存在啊啊啊啊啊啊!!!】
蘭風逐根本沒聽,在他心中,阿翡才是唯一值得信任的對象。
他再次開口,想要將事情前後講給翡寒衣,天字三七又開始尖叫。
【要是告訴他,你就會一無所有!】
【仙門早晚會發現你的身份,把你抓回去繼續折磨;你再也無法站在所愛之人身邊,更別說結為道侶!你可想好了!!!】
……好聒噪。
蘭風逐不耐皺眉,卻成功被他後半句威脅,閉上了嘴。
見他欲言又止,把頭搖得如同撥浪鼓,翡寒衣冷哼一聲,神識冰涼地掠過少年肩頭。
那隻隱去形貌的淺金蝴蝶被激得一個寒顫,雙翼登時緋紋閃爍,哆嗦起來。
“既沒有,”翡寒衣滿意地欣賞著系統醜態,故意沒有拆穿它的偽裝,“那便好。”
他轉身離開,無視蘭風逐驟然有些失落的目光捏了潔塵訣,將竹椅上上下下清理數遍,才堪堪落座,百無聊賴地揉了揉額角。
蘭風逐小心翼翼靠近他三尺距離,好奇道:“怎麽了嗎?”
才被各家爭論擾得腦仁發漲的翡寒衣沒好氣道:“……過了這麽多年,還是推諉甩鍋那一套!”
安逸的生活過得太久,有些人的血性便也磨沒了。
三百多口人的性命,在這些自詡高貴的仙門之人眼中竟壓不過直面妖魔的恐懼;哪怕蕭澤玉提出要當先鋒,這些臨時召集起來的雲棠洲仙門也是恨不得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半點關系都不願沾染。
一番討論無果,蕭澤玉也隻好知會眾人瑤池仙境與萬象長生樓的人已在路上,待明日三宗人馬到齊再議。
“你盯著我作甚?”
視線投注於身的感受太過明確,翡寒衣有些不耐,懨懨道:“天色漸晚了,早些休息吧。”
蘭風逐尚未回應,他肩膀上的天字三七就冷笑一聲。
【宿主大人你看,他這就等不及,要開始勾引你了!】
【接下來他定會邀你同床共枕,然後故意用美貌誘惑你,哄騙你和他做一些擦邊的事情……然後蠱惑你,讓你墮落!】
天字三七憤憤總結:【真是卑鄙!】
翡寒衣額角青筋狠狠跳了跳。
而蘭風逐哪聽過這些名堂,他捂著胸口,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似乎全身血液都湧向大腦,心跳如雷,就要撞破胸腔。
——好緊張,他即將此生第一次睡在床榻上、第一次與人同眠,而那人還是他最喜歡的阿翡!
就在系統準備攛掇蘭風逐將人趕出房間時,少年終於動了。
他望了眼內間唯一一座床榻,神情有些猶豫:“阿翡,你、你睡哪邊?”
天字三七:【……?】
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宿主???】
蘭風逐根本沒有理會,赤眸晶亮,瞳孔在夜色燭火中擴散,像只等待主人眷顧的小狗。
翡寒衣被他問得一愣,感受到對方熾烈如火的喜悅與激動,頓感好笑:“……誰說我們要一起睡了?”
前者疑惑道:“可我們是道侶……”
他沒理解錯的話,道侶應是世間最親密無間的關系,不是嗎?
“噗……”
翡寒衣登時被他逗笑:“不會吧,我只是隨口一說,你怎麽當真了?”
蘭風逐緩慢露出疑惑神情。
“傻子!”翡寒衣哭笑不得,“你沒聽出我是為了讓你單獨呆著嗎?就你這一身邪氣,若同去主殿,瞎子才看不出你有問題!”
蘭風逐反應了好一會,才艱難道:“所以……道侶,是假的?”
翡寒衣好不容易收住笑聲,恢復了倦怠厭世的冷淡模樣:“不然呢?”
他擺了擺手,未再等待對方回答:“行了,你休息吧,我還有事。”
蘭風逐猛然抬頭,眸光霎時陰暗又恢復如常,委屈道:“你要離開?”
翡寒衣被他劇烈的情緒反應驚了一下,挑眉道:“只是出去片刻,又不是不回來了,你做什麽?”
蘭風逐再次低落下去。
他自顧自走到床邊抱膝坐下,悲傷道:“等阿翡。”
翡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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