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翡寒衣低笑一聲,準確捉住了他虛幻的手:“怎麽,心疼了?”
前者金眸微垂,嗓音有些低落:“讓你獨自面對這些,我很抱歉。”
“……我也是為了我自己。”
翡寒衣松開對方,掌心一轉,按上青年的虛幻心口——那驅散海底黑暗、隔絕海水的彩色光華,正是來自於此。
他沉默了一會,才輕聲道:“蘭蘭,還要多久,你才能回來?”
“不會太久了,”對方同樣抬起左手,覆在翡寒衣蒼白消瘦的冰冷手背上,嗓音醇和輕柔,“寒衣不是已經來了嗎?”
手掌重疊的一瞬,那團彩光輕輕一顫。
溫暖和緩的力道帶著翡寒衣的手一點點抬起,牽引著那光芒逐漸離開虛影胸口,化為一顆草莓大小、折射著七彩絢芒的透明寶石。
“這個東西,我幫你保管的太久了……”
寶石離體的刹那,青年本就虛幻的身形開始飛快消融。
翡寒衣下意識收攏手指,卻隻握到冰冷堅硬的晶石。
“寒衣……再會了……”
低沉虛幻的嗓音落於耳際,落雪一般,輕得如同幻覺。
翡寒衣沒有回應,沉默著將寶石攥緊。
他知道這裡只是一道殘影,依托晶石之力才能存在。
虛幻的美好只是暫時的假象。
翡寒衣要的,是長長久久、真真正正、毫無後顧之憂。
因此他沒有停留,身形一幻,便再度化作冷霧,於飛快合圍而來的海水間消散。
魔國,卻夜洲。
經過在瑤池一日一夜的修整,仙門眾人終於再次集結,於魔國入口處與前來支援的同門匯合。
浩浩數千人兵臨城下,可為首的劍九思與師鏡塵望著黑玉砌築的恢弘城牆,神色卻有些古怪。
魔主剛剛複蘇,按理說正是群魔匯聚之時,而他們也早已做好了面對魔潮的準備。
可如今一看,這卻夜洲也忒空曠了些,連守門放哨的魔兵都沒有。
林星夜沒有注意到師尊的異常,湊近低聲詢問:“師尊,無常尊與玄同君不來嗎?”
此言一出,站在他們後方不遠處的蘭風逐面色微沉,不自覺望了一眼身側被君停瀾纏著聊東聊西的翡寒衣。
後者有所察覺,睨來一眼,目露詢問。
可蘭風逐卻只是撓頭笑笑,逗得對方眉梢微揚,眼底溢出幾分笑意。
而師鏡塵則聞言一怔,搖頭沉吟:“無妨,萬象長生樓向來如此,許是無常尊夜觀天象,又有所得。為師已傳信過去,他們得空自會前來。”
林星夜猶猶豫豫地點頭退下,師鏡塵轉向正回首盯著什麽的劍九思:“九思,殊華聖君久久未至,我們是否——”
對方故意沒說完,劍九思卻已然明白。
他仰頭望了一眼即至中天的日頭,思索片刻道:“吾等先行,肅清前路。”
師鏡塵讚同點頭,當即揚聲道:“諸位同僚!”
他的嗓音借助靈力回蕩半空,含著令人定心凝神的力量:“魔主將十萬妖魔煉化,必定修為大漲;此番討魔,怕是要多多仰賴殊華聖君之力。如今聖君因事耽擱,吾等便先行一步,為其肅清前路罷!”
經歸墟與輪回洲一事,殊華聖君的聲望幾乎在眾仙門間到達了頂峰。
這位聖君雖來路神秘,卻心懷天下,非但甘願以一己之身獻祭歸墟,平息動蕩;甚至還在魔主面前救眾人於水火,使各大宗門免於滅頂之災,著實令人欽佩。
於是師鏡塵此言一出,登時群情激昂,擁躉者眾。
所有人皆不約而同召出武器,開始在師鏡塵與劍九思的帶領下向著魔國大門進發。
突破重圍的步驟比所有人預想的都要簡單。
這些看似巍峨高聳的城牆上幾乎沒有任何看守,即便有也是小貓三兩隻,飛快便被眾人製伏或擊殺,沒費半點力氣。
到了此時,再遲鈍的人也覺出不對來了。
十年前群魔亂舞、戾氣衝天的魔國夜都,如今竟成了一座空門大開的死城,分明沒有任何生靈,卻莫名讓人心生寒意。
蘭風逐滿面戒備,下意識靠近神情從容悠閑的翡寒衣,正要開口,便聞他另一側的君停瀾疑惑出聲:“咦,小師叔,這夜都怎半點魔影都沒有?”
翡寒衣輕笑:“兩種可能。”
他伸出一根手指:“要麽,是魔主殺伐暴虐,為了開啟十方魔獄非但屠淨了玄界妖魔,也幾乎屠盡恆界了自己的手下——”
見周遭眾人注意力都到了自己身上,他故意停頓,君停瀾果然上鉤,追問道:“小師叔,還有一種可能呢?”
翡寒衣勾起手指,輕輕一敲少年額角:“要麽,魔主煉出來的東西,已讓他有恃無恐到敢於獨自面對整個仙道,那麽這些守衛存在於不在,便也沒那麽重要了。”
一直旁聽的林星夜再次出聲,接話道:“……也就是說,我們可能中計了?”
“中與不中,又如何呢?”
翡寒衣揚眉反問:“莫非知道有陷阱,仙門便可放任如此危險的魔主為禍世間嗎?”
“你!”
林星夜被他一懟,暴脾氣立即上來了,正要說話,又被全程沉默思索的蕭澤玉拉住:“星夜,切莫衝動!”
見他沒有偃旗息鼓的意思,蕭澤玉隻好向著遠處一指:“你看,那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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