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一切,他又深深看了一眼翡寒衣,旋即身形陡然減淡,化作魔焰消散。
劍九思仍是昏厥狀態,當年被斷夜刺入靈台導致他如今神魂極為脆弱,只能倒在師鏡塵肩頭。
清致卻在此時回首,緩聲道:“玄明尊便由吾帶回奉神司吧。”
師鏡塵眉心微蹙:“可——”
他還沒說,便被對方含笑打斷:“月仙閣下,不信奉神司能醫好玄明尊麽?”
師鏡塵一怔:“……不敢。”
見清致身後金衣侍從上前,他欲言又止,卻還是只能將劍九思交托。
“兩界融合之事,吾已同玄界司祭商議完畢,結果不日便會詔令天下。”
“各位保重。”
清致丟下一句話,幾乎沒有逗留,立即帶著人禦風而去。
翡寒衣看著他們的背影,眉梢微揚。
“小師叔!”
君停瀾當即湊了過來,將慢了一步的蘭風逐擋在身後:“心魔幻境可怕嗎?小師叔好厲害!”
可翡寒衣卻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道:“停瀾,過兩日你是否要去奉神司接受賜福了?”
君停瀾點頭,有些莫名:“修者踏入遊仙便可往奉神司接受賜福,小師叔不知道嗎?”
他說著,又忽然一笑:“啊,小師叔醉心劍道,常常閉關,可能真不知道——那,您要同我一起去嗎?”
翡寒衣勾唇,笑意卻分毫無法到達眼底。
他薄唇輕啟,緩緩道:“你現在就回玉華,帶著我的信物,親口告知你師尊,讓他暫緩所有門人前往奉神司。”
君停瀾不明就裡,可他從未見過小師叔露出此等表情,隻好接過玉牌,分外不舍地禦風離去。
蘭風逐終於得到機會上前,開口便是:“阿翡——”
翡寒衣睨他一眼:“再學不會好好叫,以後就別叫了。”
少年隻好訕訕改口:“那……非羽?”
翡寒衣輕笑一聲,也沒說可不可以,隻道:“走吧。”
蘭風逐有些茫然:“去哪?”
翡寒衣薄唇輕咧,笑意冰冷:“帶你,去報仇。”
恆界,奉神司。
蕭澤玉踏入金碧輝煌的內殿,便見平日都在內間侍奉的仆從們皆候於門外,安靜等待。
其中一人與他相熟,抬頭笑著想要通報,卻被他抬手製止。
紫衣銀裘的青年在燭火下愈發顯得面若好女,輕笑出聲:“不必通報,清致想必正在專心為師祖療傷,我獨自進去看看,不打擾他。”
侍從點頭應是,讓開道路,蕭澤玉便提著衣擺邁過門檻,來到重重錦帳之外。
內殿燈火更加稀疏,卻半點不顯昏暗。
蕭澤玉隔著重重簾幔望去,只見到一身勁裝的劍九思正幽幽漂浮於空中,神情痛苦;而清致則背對門口,周身金芒繚繞,顯然便是操控者。
他張開的指尖有無數緋紅光線伸出,盡頭沒入劍九思周身大穴,而後者幾番試圖凝聚劍氣反抗,卻終究因命門被控無力潰散。
蕭澤玉瞳孔緊縮,屏住呼吸,便聞清致獨有的溫柔笑聲幽幽飄出。
他問:“你是誰?”
劍九思緊抿雙唇,不想回答,可周身紅線一亮,他便開啟牙關,艱難出聲:“劍……九思。”
清致低笑:“你是誰?”
劍九思眉心被紅痕雙分的金印光芒大作,發聲也逐漸順暢:“太玄仙宮……第九十三代掌教……”
清致又道:“還有呢?”
劍九思眸底開始浮上不祥的緋紅:“奉神司……最忠實的……仆……從……”
紅線愈發深重,蕭澤玉甚至能看到劍九思眉心被紅痕一分為二的金葉正在緩慢聚合,恢復成完整的一片。
不祥預感頃刻浮上心頭,蕭澤玉焦急中忽然福至心靈,在心底低喝一聲:“斷夜!”
內殿當即響起一聲清亮劍鳴!
劍九思眉心紅痕幾乎滲出血來,當即將金印震碎,他本人也悶哼一聲,唇角溢出猩紅。
清致明顯動作一頓。
他緩緩回首,一股流風不知從何而來,將重重簾幔吹得漂浮而起,露出後方幾乎被完全遮掩的紫衣青年。
他平日裡溫和漂亮的桃花眼中滿是怒氣,見自己行蹤暴露,快步上前,高聲質問:“清致,你在做什麽?!”
金衣青年卻只是輕描淡寫一笑:“我在幫他。”
他頓了頓:“無用的記憶只會令他徒增心魔,奉神司不需要這樣的狗。”
蕭澤玉面色發白:“可奪人記憶,甚至用傀儡絲操控……你這般做,與那些妖魔何異?!”
清致揚眉,似乎有些奇怪他為何這般問:“澤玉,你在說什麽?”
“只要劍九思道心純粹,還能繼續當他的太玄掌教,他有沒有記憶、甚至還是不是“劍九思”又有什麽所謂呢?”
蕭澤玉二十多年樹立的人生觀幾乎崩塌,他不敢置信地望著清致,對方卻仍舊神態平和,嗓音溫柔:“澤玉,雖然我喜歡你,信任你——”
他不再管身後倒地的劍九思,而是一步一步,開始向蕭澤玉逼近:“但你今天什麽都沒看到,對嗎?”
蕭澤玉白著臉後退,右掌隔空一握,光華煜煜的晗光已然現身:“不,清致,我不會讚同你的行為,也不會認同你的想法。”
他抬起長劍,劍尖直指對面:“將師祖還我,否則休怪我不顧念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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