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眠把新的藥方配好,才又開口問:“你覺得大皇子會跟著丞相回去嗎?”
蒼莫止不假思索地說:“會。”
“那子鬱呢?”
“不會。”
“怎麽說?”這個猜測與越清眠想的無異,但越清眠還是想細聽聽蒼莫止這樣判斷的原因。
“很顯然,大皇兄想保住子鬱,就不能放著皇后那邊不管。把皇后逼急了,恐怕會做出難以挽回的事。所以他必須回去把後患解決掉。至於怎麽解決,就看丞相能幫上多少了。而把子鬱留在延州是最安全的,我不會對子鬱怎麽樣,但別人卻不能把手伸到延州來,無論是誰,我肯定是不許的。”因為他不許,所以延州反而是最安全的。
“那你會收留子鬱嗎?”越清眠問。
蒼莫止笑道:“越大夫救回來的人,只要越大夫不趕人,我敢動嗎?”
越清眠跟著笑起來,玩笑說:“算你識相。”
“那是不敢不識相。說不定過個一年半載的,我的王府後院就成了越大夫的病人聚集地了。”蒼莫止完全不覺得自己想的誇張,他相信越清眠肯定有這個本事。
“放心,我才不會隨便把人弄進王府呢。”越清眠自認是有分寸的,而且經過上一世,他也更為謹慎了,能進來的必須是信得過的。所以他才想開個醫館,杜絕有人趁虛而入,意圖偽裝生病進府。
蒼莫止笑而不語,他並沒有太過擔心,在王府裡如果都不能確保安全,其他地方就更難安全了。
晚些時候,蒼錦商和蔡屹聊完了,到後院來找蒼莫止:“舅舅要在延州城的客棧落腳,你不必特地招待了。”
蒼莫止沒說客套話,也沒有要留蔡屹的意思,隻說:“也好,大皇兄也累了吧?早點回院子休息吧。”
越清眠眼睛輕輕一眨,說:“大皇子在此稍等,我先去給子鬱把個脈。”
“有勞。”蒼錦商依舊客客氣氣。
越清眠覺得或許蒼錦商會想跟蒼莫止聊聊,他可以給個機會。
越清眠離開後,下人給兩人送來茶。
蒼莫止不繞彎子,直接問:“大皇兄,你要回京嗎?”
蒼錦商點點頭:“子鬱就暫時交給你了。”
“讓子鬱留在我這兒倒沒什麽,但你回去要怎麽辦,可想好了?”蒼莫止問。
蒼錦商輕歎:“說實話,我並沒想好。如今我是有些怨恨自己的,當初隻覺得能孝順母后,讓母后穩居后宮便好。但現在想來,正是我的順從,才被母后如此拿捏,沒有任何反抗的辦法。”
蒼莫止沒說好聽的勸慰蒼錦商,他也是這樣想的。他的這個大皇兄,做兒子真的沒得挑,不像二哥過分老成,不像他誰都管不住,也不像老四心思多,裝的像個人似的。這樣的人往往在決定人生大事的時候很吃虧,皇后習慣了他的孝順和順從,所以大皇兄驟然不在她的控制范圍內了,皇后接受不了很正常。
“大皇兄,無論你做什麽決定,我都不應該多言。但你想反抗現狀,並不是一朝一夕的,或許你會感到很無力,如果你覺得為難了,可以找二哥聊聊。”蒼莫止覺得二哥比自己靠譜。
蒼錦商笑問:“你不怕我回去跟老二爭皇位?”
蒼莫止笑了:“就算你想搶,至少是明著來的。誰能坐上那個位置,你和二哥就各憑本事了。我比較怕那種表面看起來與世無爭,但實際上一肚子壞水的。”
蒼錦商不是傻子,一下就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臉上倒沒有多少詫異,只是拍了拍蒼莫止的肩膀,盡在不言中了。
蒼莫止突然說:“你有沒有想過給子鬱換個身份?”
“怎麽說?”
“子鬱是個太監,無論你以後你是稱帝還上封王,他想成為你的正妃都困難重重。如果給他換個普通身份,或許會好一些。”蒼莫止提議。
這原本是有些麻煩的,但現在子鬱已經出宮了,完全可以謊稱人已經沒了,重新換個身份。況且現在子鬱是在延州,他又是延州的王,換身份就是他一句話的事。
蒼錦商考慮了許久,說:“不了。子鬱就是子鬱,如果他換了身份,我們的過往又算什麽呢?我和他沒有什麽不能與旁人說的。如果我再護不住他,只能說是我無能了。”
蒼莫止眉峰一挑,大皇兄這樣有擔當,他自然不會再勸了。
唯聽院裡,越清眠給子鬱把過脈後,說:“我今天給你換了藥,已經讓人煎上了。阿膠紅棗膏你記得每日吃兩片,別落了。”
“好。”子鬱微笑著說,他的聲音有些尖,但聽著並不難受。
往常越清眠給他把完脈,就會離開,今天遲遲沒走,子鬱便猜到他是有話要說。可能是不知道從何說起,也可能是不知道該不該說。
於是他主動道:“越大夫有什麽話直說便是了。”
越清眠提著自己的藥箱,閑聊似地說:“聽王爺的意思,大皇子應該會回京去。”
“嗯。”子鬱淡淡地應了一聲,語氣並沒有透露出太多情緒,但眼裡的情緒卻是藏不住的。
越清眠看了他一眼,便收回視線:“這世間的事多數不會按我們所想的發展,我們能做的就是盡力地活著,去夠那一點點可能。”
就像他上一世,努力的活著,以自身去博,為蒼莫止報了仇。有遺憾嗎?必然是有的。但他做到了自己應該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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