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眠把藥箱拿到榻前,蒼莫止立刻拉開紫衣男子,越清眠這才看清了榻上的人。是個看上去與十六年紀相當的男子,頭髮雜亂沾著血,血已經幹了,粘得頭髮左一塊又一塊的。臉上有幾道鞭痕,不深,但到現在都沒愈合,還有輕微滲血,可見這鞭子上是加了東西的。
男子雙目緊閉,呼吸微弱,皮膚白的都快透明了,嘴唇也不見多少血色,可見失血過多是必然的。
越清眠拉開他身上的毯子,一股血腥混雜著尿液和香粉的複雜味道撲面而來。但在場的人沒有一個露出異樣的表情,越清眠是身為大夫,什麽場面沒見過,自然不會大驚小怪,其他人則是見怪不怪了。
男子身上的衣服顯然是換過的,但還是沾了許多血和各種汙漬,不用多看,都知道外傷嚴重。
沒敢耽擱,越清眠立刻給他把了脈,男子脈象微弱,似乎隨時都會消失。而他不僅有外傷,還有內傷,應該是被人踢打所致。
越清眠趕緊起身翻出參片,捏開男子的嘴,把參片送進去讓他含著,先吊住命再說。
“良伯,讓廚房煮些米湯,加枸杞和桂圓一起。”越清眠道,“對了,讓人再多送兩盆炭火過來。”
“是。”良伯應著,立刻去辦了。
越清眠又對蒼莫止道:“把阿鳳叫來。”
“好。”蒼莫止也沒走遠,出了門就大喊阿鳳。
阿鳳聞聲走到門口。
蒼莫止:“來,清眠叫你。”
阿鳳沒有猶豫地小跑過來。
這時越清眠已經蘸墨寫方子了,頭也沒抬地說:“阿鳳,把前幾天王爺上山挖的大人參找出來一支,幫我切成薄片。”
阿鳳這才注意到越清眠房間裡多了兩個人,不過他並沒多問,也沒好奇,應了聲“好”,就去忙了。
大掃除那日,阿鳳幫著越清眠整理了屋裡大大小小的東西,所以東西放在哪兒,阿鳳大概是知道的。而自上次阿鳳幫他在來正村抹膏藥之後,越清眠又教了他一些處理藥材的方法,現在像磨藥、切片之類的,阿鳳已經做的相當好了。
“越大夫,子鬱怎麽樣了?”紫衣男子終於找到了機會,語氣急切地問。
越清眠看了一眼寫完的藥方,又抬頭看了一眼紫衣男子,想來這位應該就是大皇子了。不過這並不是他關心的,只是問:“人是你傷的?”
見大皇子剛才小心翼翼的樣子,可能性並不大,但越清眠還是要問一句。
蒼錦商立刻搖搖頭:“不是我。”
越清眠沒追問,隻說:“失血過多,拖太久了,情況不是太好,我盡力。”
蒼錦商喉頭動了動,深吸了口氣,抱拳躬身道:“請越大夫務必救救子鬱。”
越清眠是不願受這種大禮的,不過也沒立刻去扶,而是看了蒼莫止一眼。
蒼莫止微微對他點點頭,如此,越清眠心中便有數了,扶了蒼錦商一把:“大皇子不必客氣,既然是病人,我作為醫者,必當是盡全力的。”
蒼莫止立刻接話道:“是啊,大皇兄放心,清眠的醫品絕對是信得過的。”
蒼錦商點點頭。此時的他也是滿臉憔悴,胡渣長出來都無心清理,可見一路的憂心。
蒼莫止知道越清眠治病不喜人打擾,便道:“大皇兄隨我去吃點東西吧,別子鬱好了,你反而倒下了。”
“我想在這兒守著他。”蒼錦商輕聲說。
“那咱們一會兒再過來,你好歹吃些東西洗漱一下。若子鬱醒了看到你這樣,他也沒辦法安心養病不是?”蒼莫止真的不擅長勸人,不過他這是第一次見到向來體面溫和的大皇兄如此狼狽的樣子,實在是不得不勸幾句。
越清眠見他還不想走,道:“大皇子隨莫止去吧。我要給他處理傷口,需要安靜專心。”
聽他這樣說,蒼錦商怕影響到子鬱的治療,這才跟著蒼莫止一起離開。
沒了外人,阿鳳也顯得隨意了許多。取出人參後,湊到這個叫子鬱的人跟前看了一眼,然後望向越清眠,片刻之後從荷包裡拿出一個小藥盒:“這個,給他用,好的快。”
這是他當時割手臂取血加蒼莫止藥裡時,越清眠給他塗傷口的藥,後來就給他收著了。他一直也沒有再用上的機會,這會兒可算有用武之地了。
越清眠笑了笑,說:“先放這兒,要把他的傷口處理乾淨,才能塗藥,不然好不了。”
“哦。”阿鳳把藥放到越清眠的桌子上。
越清眠起身說:“我去庫裡抓藥,你在這兒切參片,順便看著他。一會兒有人來送炭盆,你讓他們都放到榻邊。若有事就喊你十六哥哥。”
“好。”阿鳳應道。
越清眠便放心的出門了,現在阿鳳在王府待的很好,各方面都很適應,而且也在學怎麽更好地生活,所以放他單獨看著病人,越清眠是不擔心的。
越清眠開的藥以固元氣和補血為主,先把氣血穩住了,才能談下一步怎麽調養,不然虛不受補,反而是害人。
他現在還沒弄清這個子鬱的身份,但能讓大皇子拋下京中所有事把人帶到延州,可見這個人在大皇子中心的分量。而救這樣一個人,越清眠也有自己的考量,如果治好了,等於是大皇子欠蒼莫止一個人情,可別小看這個人情,以後在對付蒼聞啟這件事上,說不定能起到大作用。反正他不知道大皇子為人如何,只知道蒼聞啟是肯定留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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