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醫還苦著臉守在屋子裡,就怕蒼川之因毒而發急症,而守在床邊的是個穿著講究的小公子,越清眠並不認識這個人,估計是蒼川之的友人之類。
見他進門,李太醫仿佛看到了救星,立刻迎了上去,倒豆子似的把蒼川之的情況全交代了一遍,好像他把事情交代完,蒼川之再有什麽不妥,也與他沒有乾系了。
越清眠根本沒聽他說什麽,徑直走到床邊。
床邊的小公子立刻讓開地方,什麽都沒說,但眼裡的擔憂顯而易見。
此時蒼川之已經陷入昏睡,臉色看起來還正常,但當越清眠抓起他的胳膊開始診脈時,就發現他的手指已經被黑色染全了。
這種黑色與毒醫及藥人的黑不同,蒼川之只是中毒所致,而顏色發於手指對越清眠來說是好事,如此更方便他判斷毒藥殘留的情況。
蒼川之脈象虛弱,屬於中毒不多,但因為長時間沒能去除,導致毒藥蔓延開來,進入五髒六腑。與一擊斃命的劇毒不同,這種慢毒才是最折磨人的,到最後,會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果然像是做藥人的毒醫會做出來的毒藥。
可蒼川之到底怎麽中的毒,越清眠實在不解。正常來說,那個毒醫應該沒有機會往蒼川之的飯菜裡下毒,而如果是用毒煙的方式,他給蒼川之的那些防毒煙的藥粉應該可以化解才對。
不過現在並不是細究這件事的時候,越清眠立刻來到桌邊,提筆開始寫藥方。
很快,兩副藥方就寫好了。越清眠將藥方遞給管事:“上面那副抓了煎藥,三碗水熬成一碗,下面那副抓好後用布巾包了放大鍋裡煮,煮到湯色濃黑倒浴盆裡送過來。”
“是!”管事拿著要方就跑出去辦事了。
越清眠看了看李太醫和小公子,沒什麽表情地說:“多謝兩位照看二皇子,眼下交給我便好,還請兩位先出去吧。”
這聲謝他是代蒼莫止說的。而這兩個人他都不熟,留下來也幫不上他的忙,讓屋裡安靜下來,方便他一會兒全神貫注地施針。
李太醫巴不得趕緊離開,向越清眠行禮道別後就走了。倒是那位小公子,猶豫了須臾後,說:“我去廂房等著,越大夫若有需要,喊我一聲便是了。”
越清眠沒拒絕,這個時候能留下來的,無論處於什麽原因,對蒼川之多少應該是有些關心的。
待人都離開後,越清眠靜了靜心,又點上了一支靜心的香,這才淨了手,拿出自己的針,開始為蒼川之施針。
醫谷所授逼毒的方法有很多,但對付南方毒醫的用毒,還是得用南方的那一套法子更有效,這也是他不讓人留在屋裡的原因,他並不希望別人知道他會這些。
幾針扎下去,越清眠便去搬了個空盆放到床邊,幾乎是盆剛放好,蒼川之就突然坐了起來,對著床邊就“哇”地吐出一口黑血,伴隨著十分詭異的香味,與毒醫身上的香如出一轍。
蒼川之吐完後並沒有躺回去,而是繼續趴在床邊,此時他也沒有力氣抬頭看床邊坐的是誰,隻覺得胃裡翻江倒海,隨即又吐了幾口,全是一樣的黑血。
越清眠見差不多了,便端了茶來給蒼川之漱口。蒼川之沒有力氣接茶,只能就著越清眠的手喝了漱口。
待他嘴裡的香味被茶香衝走,越清眠才扶著他躺回床上。
蒼川之看到是他,不知是松了口氣還是五味雜陳不知從何說起,最後隻道:“麻煩你了。”
越清眠往裝著黑血的盆裡丟了一把藥粉,蓋住那股香氣,才道:“二皇子客氣了。我實在想不出你到底是如何中的毒,莫止聽說了你的情況臉都白了,幸好皇上聖旨傳的還算及時,我若再晚來三天,就只能給你收屍了。”
蒼川之淺淺地笑了一下:“我知道瞞不過越大夫。”
越清眠不在意誰騙了他,瞞了他,這些對來他說都無關緊要,但他不能看蒼莫止難過,一點也不行。
“現在沒有外人,你直說吧。”雖然讓一個病重未愈的人交代經過顯得有些不人道,但越清眠日夜兼程趕過來,越想越覺得這毒中的蹊蹺。剛才點了香,靜下心來施針,他也嗅到了房中他配置的藥粉的味道,所以蒼川之到是怎麽中毒的,他心裡已經了然了八成。
蒼川之沒借身體之故推脫,痛快地說了自己與毒醫在茶樓遇到的事。其實遇到毒醫完全是個意外,但當他看到毒醫時,這一計就已經計劃起來了。如今他父皇還在妄想長生不老之事,顯然沒明白毒醫的危險。他為了不讓蒼聞啟借此由頭拿捏聖心,必須以身試毒,才能讓父皇有所忌憚。
於是他讓人偷了毒醫的荷包,裡面果然有一些藥丸,雖然不知道這些藥丸具體什麽作用,但因為越清眠給了他許多藥粉防毒,於是他篤定能被毒醫帶在身上的,必然是毒藥。
對於要不要吃,他原本還有些猶豫,誰知道樂悅的婚嫁隊伍居然被劫,她和大皇子都不知所蹤。而在那個當下,蒼聞啟簡直等於佔盡了所有先機,如果他拿不出製衡蒼聞啟的辦法,那以後再想翻盤就難了。另外,他也是考慮到如果他出事,父皇為了安撫蒼莫止,肯定不會像之前那樣嚴防,更會以松懈來讓蒼莫止安心。如此,他才有機會見到蒼莫止,蒼莫止也能有更多的余地去找樂悅。
聽完他的話,越清眠反而不好怪他了。蒼川之把能想的都想盡了,辦法用的的確冒險,可勝在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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