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虞殊那樣清泠泠的人做替我舒解的事情,光是想想就叫我覺得刺激。
嗯,想想就夠了。
“那……”
他還欲說什麽,我掀開被子就從床幔間溜出去了。
“孤去洗漱。”
我做賊心虛地換了一身衣物,然後吩咐小單子把換下來那套拿去燒了。
等梳洗乾淨,又聞了聞身上沒有什麽奇怪的味道,我才重新回到了房內。
早膳已經呈上來了,桌上的熱粥散發著撲鼻的香氣,在凜冽寒冬中格外誘人。
虞殊替我盛了一碗,放到了我的面前。
和他待在一處時,他好像一直在這樣體貼地照顧著我。
“以後細小的雜事叫小虎子他們來做便是了,”我說,“當心熱粥燙了手。”
“殊知道了。”他垂著眼吹了吹,將瓷杓遞到了唇邊,喉間微動,咽下了一口鮮粥。
我看著他,竟不由自主地也跟著咽了一口。
可我什麽都沒吃呢。
虞殊聞聲有些好笑地看了我一眼,“聖上怎麽和孩子似的,還眼饞人家碗中的食物。”
我不好意思地斂目,“叮叮當當”地擺弄起了自己的那一份。
慢悠悠地用完了早膳之後,我就一直在虞殊的宮裡呆著。
他不知道從何處聽說了我喜歡聽曲子的事情,讓小虎子搬了古琴來,說要為我彈一曲。
我正從他的書架上隨手抽書翻看,聞言便應了一聲,有些期待,不知他要彈什麽曲子。
虞殊潔玉般的修長指節按在了深色的細弦上,他的目光沒有去看琴,而是沉沉地望著我,裡頭似乎存了萬千彎彎繞繞的情意。
秋夜長,殊未央,月明白露澄清光,層城綺閣遙相望。
遙相望,川無梁,北風受節雁南翔,崇蘭委質時菊芳。
……
所在天一方,寒衣徒自香。*
我在琴音中愣怔住了。
《秋夜長》?
這不是女子思念遠在邊疆的丈夫的曲子嗎?
虞殊在借此曲調思念誰,那位曾和他有婚約的人?
“你,”我假作不經意地問,“是在想誰嗎?”
虞殊搖了搖頭,視線依舊落在我的身上,那深邃的眼眸中凝著的,是幾乎要化成實質流淌出來的柔情,只是我低著頭,凝視著書頁,絲毫未曾察覺。
“現在不想了。”他說。
那語氣有悵然,有遐思。
所以,這麽說來,他剛剛確實在想。
我不大高興地“嘩啦啦”翻著書,心說我都在他跟前待著了,他怎麽還有心思去想別人。
虞殊看出了我的別扭情緒,畢竟我壓根就沒遮掩,心裡的是想什麽,就全都往臉上放了。
他問我,“聖上不喜歡這曲子?”
我搖了搖頭。
曲子很好,他彈的也很好,只是聽者想多了,自己不開心了而已。
忽而,我的余光瞥見了什麽,將晃動的書頁按定了。
雪果子?
那是什麽?
在一眾文字裡,虞殊特意用朱筆將這東西圈畫了出來,還在邊上做了個標記。
我讀了一下那一頁的內容,發現那是一種民間冬日裡的吃食,甜的。
虞殊想吃這個?
剛好我心煩意亂想出去走走,便尋了個借口,偷偷溜去了小廚房。
廚娘和宮人們見了我,連忙行禮問安。
我擺擺手叫他們平身,問主事的那位,這兒可有會做雪果子的人。
“奴會,”主事的身後,一個較年輕些的廚娘向前一步,道,“這是奴家裡那片,一到冬天或者過年,就會給孩子做的小零嘴。”
我有了些興致,難道虞殊喜歡吃這個?
嘖,他還說我像小孩,他自己想吃的不也是小孩想吃的東西嘛。
“做一份出來,”我說,“要多長時間?”
廚娘恭敬道,“回聖上的話,做起來很快的,只是,小廚房裡沒有做這東西的食材。”
“小單子。”我喊了一聲。
小太監就在外頭候著,聞聲連忙進來,等著我的吩咐。
“他們要什麽食材,你理出來去禦膳房取,沒有的就叫人盡快去采買。”
“是,聖上。”
不消片刻,小單子就帶著東西回來了。
“你走的這麽快?”我驚訝地問。
幾乎前腳剛出去,沒半柱香時間,後腳就又進來了。這麽短的時間,飛過去拿的嗎?
小單子靦腆地笑了笑,說:“是閔大人幫小的去拿的。”
“這樣啊。”
我心中疑惑,閔言那家夥向來不愛管閑事,冰冰冷冷木頭似的人物,竟也會幫忙跑腿?
他倆的關系什麽時候這麽好了。
“既然拿來了,那便趕緊做吧,”我對廚娘們說完,轉頭低聲囑咐小單子,“一會你拿點,給繡衣那邊送去。”
“哎,好。”
我瞧著小單子的神情,一提起繡衣他就止不住地笑,奇奇怪怪的。
不過雪果子要開始做了,我忙著湊過去偷師,那點小異常就被我順手拋到了腦後,沒再多想。
一顆顆紅潤漂亮的山楂被放到清水中漂洗乾淨,而後堆入器具瀝乾水分。
鍋中倒入糖水並不停地攪拌,待表面冒起小泡時,廚娘便將一碗牛乳倒了進去。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