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小字是後來加上去的,兩句話所寫的時間有先後。
我默然,又是神仙托夢,國師到底給多少人托過夢。他將我母族三代人全托了個遍,就不能換幾個人通知嗎?
不過,原來所謂的意外並非意外,藏在表象之下的真相竟是如此。
母妃這樣善良又有責任心的人,既然知曉了天下將有大劫的消息,又有天象異常為虛無縹緲的夢境作證,便定然不會選擇袖手旁觀。
或許她會與其他人說明此事,但那些沒做過這般夢境的人大概率不會信她的話。再加上年輕一輩裡有與天劫相抗衡的能力的人並不多,她很大程度上會選擇獨自出門。
而當時父皇又正好南下微服私訪,他們撞上彼此的條件非常充分。除此之外,能比令府更富貴的很少,帝王家便是恰巧是其中之一,入宮這一結局也很符合道士的卜算。
天意,是天意要將母妃推往這條路,這難道便是宿命嗎?
無力感襲來,我閉了閉眼,不禁起疑,那我呢,我是不是也在走一條已經被暗中定好了的路?
虞殊朝我這兒坐近了些,摸索著握住了我捏著紙頁的手。
熱意傳來,我想起了他常說的話。等時機到了,一切自然會有分曉。
晃了晃頭,不再去想那些玄而又玄的事情,我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手中的東西上來。
這麽厚的一遝裡,只有那張紙片提及了當年的大雪,與母妃外出的緣由相關,旁的便再無線索。
午膳被送到了房中來,我和虞殊在一樓簡單吃了些,便又回到了二樓繼續翻看。一直看到天光漸暗,才堪堪將這些全部看完。
我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將它們小心歸攏,一一收進了木盒中。
對面小樓的燈已經亮了,這邊我吩咐了家仆別來打擾,故而燭火一盞都沒點,離開時,屋裡已是昏沉一片。
令老夫人留了一把鑰匙給我,我將門鎖好了,才牽著虞殊緩緩走上了木橋。
小樓用膳的地方也在一層。我遠遠瞧見有家仆端著精致的瓷盤進屋,驚訝道,“天還未暗透便又要用晚膳了嗎?”
現在離尋常吃飯的點還差了半個多時辰。
“稟聖上,晚膳還在準備,這是老夫人吩咐要送來的蓮蓉酥。”婢女聞言解釋道。
我瞥見虞殊的喉結動了動,輕笑道,“知道了,這便去嘗嘗。”
他怎的如此喜愛江南甜點,生在北方真是生錯地方了。
思緒飄散,我不禁有些想入非非。
若虞殊自小在江南長大,江南的風水養人,他會不會生得比現在還俊俏?
“聖上餓了?”虞殊聽見了輕微的吞咽聲,挑眉問道。
我揉了揉眉心,耳尖有點燙,連忙遮掩心緒,怕被他看出端倪,“沒有,只是聽令老夫人說蓮蓉酥很好吃,饞了罷了。”
“如此。”虞殊語中帶笑。
顯然他是看出我在胡說八道了。
受過誇讚的食物千千萬萬,宮內的珍饈道道都是不可多得的佳肴,我都幾乎從沒有饞過什麽,怎麽可能會因為令老夫人的三言兩語就產生興趣。
說好奇都比說感興趣要來得可信。
再者,甜食是虞殊愛吃的,我並不嗜甜,如何會因為突然想著一道甜品而口中生津。
我心虛地垂眸望著地面,心說,想瞞過他可真難。
帶著他進了屋,轉過刺繡屏風,蓮蓉酥就擺在雕花梨木桌上靜候我們取用。
“喵。”
正要淨手,我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了一聲細聲細氣的貓叫。
循聲而去,我猜測它應該就躲在裡屋的塌下。
“來,乖,出來。”
我哄這些小家夥很有一手,都是以前和五弟在宮內瞎玩時掌握的技能,多年過去,功力也沒有退步。
不消片刻,一隻長著花斑紋色的小腦袋就從布簾子底下鑽了出來。
“喵。”它仰著頭衝我叫。
虞殊坐在桌前望著這邊,“狸奴?”
“是,”我把貓抱過去放到他懷中,“你摸摸,這隻很親人,可乖順了。”
料想應當是令府哪位小姐或公子養的。
那狸奴入了虞殊的懷中更乖了。在我這兒它還會輕輕蹬我,似乎在傳達對我貿然抱它的不滿,但虞殊抱它,它就安安靜靜地趴著一動不動,任君撫摸。
我有些稀奇地瞅著,這畫面還挺和諧的,此刻的虞殊竟有種神性的慈悲。
不像在逗狸奴玩,倒像是在點化它。
“它愛吃點心嗎?”我瞥了眼瓷碟,問道。
虞殊還沒說話,小狸奴先表了態。它直起身懶散地伸了伸,扭頭望著桌子,一隻爪子扒在木桌邊沿上,雙眸緊緊盯著被製成芙蕖狀的蓮蓉酥。
我撚起一塊湊到它面前,看它聞著聞著便伸著小紅舌去舔的樣子,忍不住輕笑道,“看來是愛吃的。”
正溫馨地逗著趣,屋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我抬眸看去,瞧見阿蓬氣喘籲籲地衝了進來,大概是有什麽很急的事情,路都來不及看,一不小心便將屏風撞得往邊上移開了數寸,實木的家夥磕在膝蓋上,疼得小孩吱哇亂叫。
“快坐下歇歇,發生什麽了?”我快步去扶他。
阿蓬卻站在原地不動,順過了氣來便急忙指著虞殊很小聲地與我說,“美人,兩個美人!”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