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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又不是人_執寧之手【完結】》第八十五章
第八十五章

整整一個小時後。

祁知辰蹲在岸邊, 望着不遠處直接席地而坐,從頭到腳散發着迷茫、虛妄、不知今夕是何年氣息的申光樂。

随後他小心謹慎地發出了詢問:“你還好嗎?”

申光樂腦海裏某個遙遠的記憶點忽然被戳中。

他目光幽幽:“你是不是還想問我,健康嗎?有哪裏不舒服嗎?從頭到腳都正常嗎?生命體征還平穩嗎?各個器官都還存在嗎?”

祁知辰:“……”

這段話真的好耳熟。

他讪讪地輕咳兩聲:“沒想到那麽久之前的對話, 你還記得啊。”

那還是他第一次變身成為人魚的事情。

發現自己的變化後, 他想會不會是晚上聚餐被人下了奇怪的藥, 就大清早打電話挨個問候了一下室友。

申光樂抱住腦袋:“所以你那個時候……就已經這樣了?”

祁知辰點頭:“那天變的是人魚。”

“人魚,”申光樂覺得自己腦子已經不怎麽運轉了,又幾乎機械地重複了一遍, “人魚。”

然後他想到了什麽:“那組織裏用的那些人魚淚珠——”

祁知辰接話:“我哭的。”

申光樂瞳孔猛然瞪大,目露心疼:“你哭的?”

祁知辰老老實實:“多虧了洋蔥的……幫助。”

申光樂:“……”

所以他之前感覺到從人魚淚珠裏傳來似有似無的洋蔥味居然不是幻覺!

“這——洋蔥——它,不是,”申光樂語言功能已經陷入了混亂, “那——算了不糾結這個, 那咱們組織裏有哪種異族——”

“基本上你所知道的那些,偶爾才露一次面的, ”祁知辰有點不好意思, “都是我。”

都是我。

都是。

我。

申光樂差點眼前一黑。

仿佛死前走馬燈一樣,過往的記憶悉數浮現在腦海。

從最開始接觸到天使狀态下的祁知辰, 再到第一次和特異局接觸時出馬的天眷,往後還有看不出身形的影妖,再往前——

申光樂覺得自己能夠維持冷靜真的是一個奇跡,他顫聲問:“我想問一下——”

祁知辰立馬:“請問。”

申光樂哽咽:“你和陸分之間,到底是什麽關系?”

祁知辰:“……”

祁知辰小聲:“其實吧, 就是呢,這是一個非常美好的意外, 我也不知道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申光樂:“說重點!”

祁知辰立刻:“陸分也是我。”

申光樂:“……”

申光樂當即捂住心口,一副即将心梗的模樣:“那為什麽特異局那個陸黎還拐彎抹角找我打聽什麽組織成員情感問題——等等, 你和陸黎什麽關系?”

祁知辰:“……”

祁知辰沉默片刻,謹慎回答:“如果論已經确定的事實而言,他是我高中同學。”

申光樂呵呵一聲,引用過往對話:“所以他就是你四年多沒見、曾經在一起上過不到一年學、一直單方面喜歡并且還想着強制愛的那個同學?”

祁知辰:“……”

他之前的顧慮果然沒有錯。

死去的回憶如同回旋镖一樣精準地攻擊了他。

祁知辰默默捂臉,正要說話,卻聽到申光樂問道:“那你和他之間,真的強制愛了嗎?”

祁知辰望天:“當然沒有!”

申光樂開始為自家好兄弟的感情生涯擔憂:“那你們倆之間——他知道你這情況嗎?”

祁知辰虛弱:“今天之前不知道。”

申光樂深吸一口氣:“今天之後他知道了多少?”

祁知辰嘆氣:“取決于我們倆再次見面的時候我告訴他多少,不過可能他能調查出來一些吧……”

聲音漸漸小了下去,明顯底氣不足。

申光樂靠近,認真問道:“你如果真的喜歡他——”

他說到一半,又擰了下眉:“如果他不是特異局的人就好了,那你打算和他後面怎麽辦?”

祁知辰嘆了口氣,當即擺爛:“最好不辦……我沒想好,我也不知道會出現今天這種情況,後面要是再和他見面的話,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都說到這份上了,申光樂就沒有再追問。

感情這種東西,雖說都是當局者迷,但是旁觀者又如何能真切體會到當局者的感受。

所以申光樂立馬轉向了另外一個更為重要的問題:“辰子,你老實告訴我,咱們組織它到底是個什麽樣的組織?”

祁知辰總結:“你我是元老,樂逸他們是成員。”

申光樂:“……沒了?”

祁知辰露出無辜臉:“沒了。”

申光樂再次捂住胸口:“所以我們組織并不是大組織的分部,總共其實就一二三四……總共就八個——不,加上新加入的廖塵,總共就九個人?”

祁知辰思索:“八個半吧,我覺得盛煙算半個。”

申光樂:“……”

申光樂一下子沉默了。

他這次沉默的格外久,頭微微地下,發絲垂到眼前,看不太清楚臉上的表情。

祁知辰的心随着沉默時間的延長,一點一點地提了起來。

他從最開始隐瞞就知道會有這樣一天。

被隐瞞的人覺得不高興,這也是正常的,但是他不想因為這個失去一個好朋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魚蝦在湖底游動,水面上泛起漣漪,精靈屏息坐在岸邊,緊張地盯着不遠處的人類。

許久過後,申光樂終于緩緩地擡起頭來。

祁知辰心裏咯噔一下。

申光樂居然眼裏帶着淚花。

這件事情對他的打擊這麽大嗎?

正當祁知辰心裏直打鼓的時候,申光樂抹了把眼淚,語氣中充滿了……敬佩。

“原來是這樣,辰子,我真的……真的,非常感謝你,”他吸了吸鼻子,“遇到這種情況,你居然沒有想着為自己做些什麽,而是憑借一己之力建立起了這樣一個組織,為廣大的返祖者提供幫助。”

祁知辰:“……啊?”

等等,這個發展是不是有點不太對?

“我就知道,我沒有看錯你,當初大學第一眼見面,我就知道你是那種有廣闊胸懷的人,”申光樂眼中的淚花已經化為了仿佛漫畫裏閃閃發亮的星星眼,“我本來還會擔心,如果真的是特別大的組織,會不會有什麽別的謀劃,但是現在我終于放心了。”

“有你,我的好兄弟,你是一個真正的大善人!”申光樂上前兩步抓起祁知辰的手,“你放心,我會将你的秘密爛在心裏,不會告訴任何人。”

“……”祁知辰完全不知道劇情為什麽會向這個方向發展,他現在整個人比掉馬的時候還要懵逼,“謝、謝謝?”

申光樂大手一揮:“客氣啥,都是朋友,我!申光樂!火之高興!永遠都是你最好的朋友,組織裏大大小小的事務,需要我的時候就放心交給我吧!”

祁知辰滿臉空白:“……啊,謝謝。”

“嗯嗯,知道了這點的話,很多事情就更好安排了啊。”

申光樂摩拳擦掌,頗有一副要大幹一場的陣仗,他看到祁知辰寫滿問號的臉,忽然爽朗一笑。

“放心吧,無論你是什麽樣,只要你是為了返祖者,為了世界的和平和友好,就足夠了。”申光樂說起這樣的話來,完全不讓人覺得誇張。

他似乎想到了什麽,沉默了下,轉而又繼續開口道:“我之前沒有和你說過,我去世的妹妹……她其實是時命異族的返祖者。”

祁知辰微微一愣。

“妹妹她一生只做過一次預言,大家都說時命返祖預言都不準,但是我相信她說的話,”申光樂望向遠處,“她說,我在未來會遇到一個人,他會帶給所有返祖者一個新的未來。”

新的未來?

實在是一個有些過于沉重的話題。

祁知辰輕聲道:“我沒有辦法給你任何的承諾哦。”

他能做到的,只是保證組織內目前成員的安全。

更多的事情太過于宏大,也太過于遙遠。

更何況,自己身上還有好多事情,他自己都沒弄清楚。

“哈哈哈,我知道的,辰子你放心,哪怕所有的一切都止于當下,我都已經非常滿足了。”

申光樂在這一刻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和:“雖然你平時神出鬼沒,每天都在趕場子……呃這麽一說,你每天真的好忙啊!你之前還跟我說有排班表,結果都是你一個人!”

他小小的震驚了一下:“我以為我已經夠忙碌的了,沒想到你才是當之無愧的勞模啊!”

祁知辰:“……”

謝謝,但是不必了,勞模并不是很想當這個勞模。

申光樂笑了下:“我知道啦,不說這個了,嗯……剛剛我想說的其實是,如果哪一天辰子你有空的話,我想帶你去看看底層返祖者的生活。”

“雖然你沒有察覺,但是這段日子裏,我們組織表現出來的強大,從組織裏面流散出去的各種神奇物品,都在真真切切給這個世界帶來一些改變。”

“所以,無論你想做什麽,都可以去做,組織這邊有我,我會一直幫助你的,”申光樂如同過去一樣,拍了拍自家好兄弟的肩膀,“只要我們都是為了世界和平而努力,我就永遠是你堅實的後盾!”

祁知辰微微怔愣。

這可真的是……

他還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直面來自于他人的善意。

輕柔的微風拂過這片小小的浮島,精靈金色的發絲也被微風吹動。

他眉眼間忽然蕩漾出了溫和的笑意,剛要說些什麽,就聽申光樂猛然壓低聲音,神秘兮兮說着。

“咳咳,順帶我也是絕對支持你勇敢追愛的!”申光樂八卦之心不死,“辰子,透露一下呗,你打算強制愛嗎?”

祁知辰的臉噌的一下紅透了,當即超大聲否認:“絕對不會的!”

申光樂頓時哈哈大笑出聲。

祁知辰這才反應過來被耍了,瞬間炸毛,飛踢一腳卻被靈敏躲過。

湖水泛起了一圈圈漣漪,笑鬧聲漸漸遠去,大大小小的浮島上,組織內的成員在各自努力着。

為了更好的明天。

#

深夜。

白天那場混亂遺留的影響,直到此刻依舊沒有完全消除。

不過在特異局、相一組織和江城官方機構齊心協力的協調下,輿論方面的風波暫且平息,至于損失的賠償——

江城特異局沒敢提。

畢竟此次外交危機,追根溯源還得是研發部的榴蓮辣椒味強力迷藥。

成文言得知此事後,差點沒再次氣背過氣去。

他第一時間查封了所有成品迷藥,并且勒令研發部所有危險物品都要貼上足夠醒目的黃色标識。

研發部對此表示了十二分的不滿,聲稱他們所有危險和不危險的食品藥品都特意做成了獵奇口味,并且認為這種獨特的防呆設計已經足夠安全。

可惜防呆設計防不了獨特的口味。

事後鄭涼對此感到好奇,特意找來榴蓮辣椒味的迷藥淺聞了一下,頓時被沖得天靈蓋都要飛了。

她不禁采訪了一下于嘉木,究竟如何把一整杯迷藥一飲而盡。

“我覺得還挺好喝的,”于嘉木誠懇道,“可能因為我很喜歡吃榴蓮,但是以前沒錢吃不起……”

聽聞此話的木桃頓時充滿了心疼,準備在天使領地內找個浮島種上榴蓮樹,争取今年內實現榴蓮自由。

不過,對于此次事件來說,迷藥充其量只能算一個引子。

真正的罪魁禍首,是利用這個引子,刻意激化相一組織和特異局之間矛盾的人。

那個劫持了通訊信號,襲擊可樂廠,搶走樂逸斷裂的肢體并且故意制造混淆信號的幕後黑手究竟是誰——

各方組織都沒什麽頭緒。

為此,下午的時候,特異局召開所有部門開了緊急會議。

成文言發言表示不解:“這人到底是什麽目的?費盡周折就為了離間兩組織的關系?這麽做到底會是哪一方受益?”

有人接話道:“受益方那可多了去了,假設一下,萬一今天咱們和那個精靈返祖者打起來了,不管哪一方勝利,最後咱們兩個組織間肯定是鬧翻了。”

“現在相一組織可是各方勢力眼中的香饽饽,和我們的合作斷了,自然會和其他方合作。”

財務部部長錢延若有所思:“按照你這種說法,豈不是返祖者聯盟嫌疑最大?”

畢竟對于那些不成氣候的小勢力而言,就算相一組織和江城特異局的交易鬧掰了,也輪不到他們吃肉。

後勤部部長左永逸冷笑了一聲:“說不定是那個組織自導自演的?”

他慢條斯理:“我早就覺得,這些返祖者信不得,古人都知道,非我同類,其心必異,要不是現在這局勢,我是絕對不可能讓——”

“哦,是嗎?那你打得過今天的精靈嗎?”成文言陰陽怪氣回怼,“或者您手下有任何人,能夠和對方組織抗衡?”

左永逸一時噎住,轉而将矛盾轉向另一個人:“我是不行,但是特異局內有人可以啊,就是得看這個人願不願意了。”

“是不是啊,陸隊長?”

頓時,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坐在長桌最邊角的陸黎身上。

陸黎是會議開到一半默不作聲溜進來的,進來後一直沒吭聲,沉默地在角落裏種蘑菇。

突然被人點到,他只是稍稍擡眼,語氣聽不出什麽情緒:“我可以理解為,左部長在對待返祖者相關事件的态度上,傾向于和返祖者及相關組織交惡?”

他往椅背上靠去,雙手交疊在身前:“如果是這樣的話,或許左部長對于總部最新會議上提出的針對返祖者問題的态度方針有所異議,需要我幫忙寫個報告,說明一下你的态度嗎?”

左永逸的一張臉扭曲了一瞬,随後冷冷地哼了一聲,平光眼鏡後的眼眸微微眯起:“這就不勞煩陸隊長了,對了,有一點我很好奇——”

他問出了在場所有人內心的疑問:“不知道陸隊長和今日的那個精靈返祖者之間……到底是什麽關系?”

陸黎大大方方回看他:“怎麽?左部長現在連同事的私人生活都這麽關注了?”

左永逸嗤笑了一聲:“這件事可不是一句私人生活就能蒙混過去的——”

“難道特異局出了什麽新規定,員工必須向組織告知生活上的所有隐私?”

陸黎打斷他:“那我也挺好奇,左部長應該是有家室的人,怎麽上個月深夜十二點還出沒在江城最繁華那條街的酒吧裏?”

左永逸瞳孔一縮:“你跟蹤我?”

“這怎麽能算是跟蹤呢?不過是同事偶然間路過,看到熟悉的人影罷了,”陸黎笑眯眯道,“你信不信,我知道的比你認為的,要多得多?”

“如果你對我的私人生活還是那麽好奇的話,那我們今天不如就來個大家的……小秘密分享會?”

陸黎語氣中充滿了威脅:“你覺得呢?”

左永逸臉色一陣青白變幻,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嘴唇抖了下,終究沒發出一個字來。

他不敢賭陸黎的情報網究竟能不能查到自己那些事情。

更何況,就像陸黎所說,特異局并不會插手員工的私生活。

而在場的所有人,其實都是好奇居多,不過誰都沒有問出來。

八卦這種事情,關系好的話就找個空私聊問問,關系一般就去組織論壇上找找消息,左永逸這番純粹只是想找茬罷了。

會議沒讨論出個所以然來,陸黎左耳進右耳出,等到結束後天差不多都黑下來了,他第一個溜了出去。

成文言看他一轉眼就不見了蹤影,只得讪讪收回挽留的手,心中有點惋惜。

居然讓這小子跑了,他還想八卦一下到底是什麽情況呢。

和成文言一樣充滿好奇心的人不在少數。

陸黎知道自己跑得了一時,跑不了一世。

但他現在思緒亂的很,沒心思和其他人解釋這件事,便發揮了自己的靈敏的戰鬥直覺,一路上避開了所有熟人,趁着夜色直接溜回了家。

家裏冷清的很。

陸黎沒開燈,他靜靜地站在門口,像是一尊黑暗裏的雕塑。

直到花青素終于想起來還有個主人的存在,蹦蹦噠噠從貓房裏跑出來迎接留守陸黎,這才将他從沉思中喚醒。

他看了眼牆上的挂鐘,時間已經過了零點。

不知不覺,他在門口站了兩個多小時。

腦海中關于祁知辰的思緒依舊在繼續。

陸黎心中有很多的猜測,但是都沒有足夠的證據來證實。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除去吸血鬼和精靈這兩種形态外,祁知辰在他面前展露出來的,還有幾乎與人類相似的形态,和之前白色長發的一種形态。

莫非是一種特殊的返祖血統,或者說是……特殊的異能?

異能的話,又不太像。

異能的種類并不多,如果是特殊的返祖血統,會有哪種返祖者,可以在如此多的形态中自由切換嗎?

忽然間,他的心中浮現一個可怕的猜測。

陸黎當即快步走到書房,打開電腦接入了自己的情報網絡,飛速浏覽起祁知辰過往的情報,卻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

在浏覽到有關親人的圖像時,他的目光微微一凜。

屏幕上是一張不太清晰的照片,記錄的是祁知辰的父母。

相片中那兩人的模樣,與那日他和祁知辰遠赴海外小鎮時,看到的那兩人極為相似。

那麽多年過去了,容貌卻沒有任何改變,戶籍系統裏也沒有任何記錄,仿佛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

過去的記錄很多都是紙質,沒有接入網絡,很多信息想要溯源起來,實在是充滿了困難。

之前出于對于個人隐私的考慮,陸黎對于祁知辰的調查,只局限在最為基礎的一些公開資料上。

然而今天的事件發生後,想到一些更為可怕的可能性,他還是調動了一些資源,試圖深入了解一番。

調查出來的結果,卻和公開的資料沒有任何差別。

仿佛祁知辰的一切都是憑空出現在這個世界之中,一切資料在程序上都是如此合理,卻十分簡單和空白。

沒有高中以前的圖像記錄,只有一條條存在于各級教育、醫療等等系統裏的信息條目。

一旦想順着記錄繼續調查,所有的記錄都會因為各種原因合理消失,找尋不到一絲一毫。

這種極度合理中的極度不合理,讓陸黎忍不住想到一個可能性——

祁知辰,會是某種實驗培育下的産物嗎?

他首先擔心起祁知辰的安全,其次思考他本人是否知道這件事情。

人體實驗,永遠都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

陸黎也經歷過一次人體實驗,但那次是在陸家監管下的機構。

而實驗的對象,則是異能者。

至于目的,則是為了如何更大限度地去激發異能者的力量。

陸黎作為唯一一個撐過二次進化的,自然成為了重點研究對象。

二次進化之後,他大部分時間的都處于力量暴走階段,為數不多的穩定期,則被家族送入了試驗機構。

那個機構名為SS生物科技研究所,背靠數方勢力和財團,擁有多個地下實驗室。

他們主要進行的就是人體實驗,實驗對象有返祖者,也有異能者。

作為實驗對象的返祖者,大都來自于非合法途徑。

研究的目的是從各方面研究返祖者的力量來源,實現力量提純。

以及探索這份力量能否被移植到同一個人身上,創造出穩定的多血統返祖者。

而針對異能者的實驗,相對而言要人道主義的多。

畢竟這些異能者大都出自于各大家族,不像那些返祖者一樣無依無靠。

那次實驗持續了兩個月。

作為實驗室內唯二的S級,陸黎得到的待遇還是不錯的。

他每天的任務,主要就是抽抽血,查查身體,偶爾會取一些組織碎片。

極少數的時候,會注入一些藥劑來觀察作用後的反應。

這兩個月內,陸黎發現,研究所內異能者的數量,超出了他的現象。

如果說對于S級和A級異能者的研究,是為了發掘出讓異能者進階的更好辦法。

那麽,那些數目衆多的低階異能者身上的研究,又是為了什麽?

具體的實驗內容和實驗數據,陸黎那個時候并不關注。

他那時候整個人的情緒都比較低沉。

就因為意外的二次進化,他不得不提前結束高中生涯,還被迫離開江城,甚至都沒有和祁知辰來一次好好的告別。

陸黎因此滿心都充斥着沮喪、懊悔、難過、擔憂,覺得自己好不容易有點苗頭的暗戀,就要這樣消失了。

那可是他好不容易拉上的小手啊!

現在好了,手是拉上了,人也沒了,通訊全被嚴密監控,根本沒法跟祁知辰聯系上。

所以在實驗的那短短兩個月內,陸黎每天都沉着一張臉,看誰都像欠了他幾百萬一樣。

而同時期內,實驗室還有另一位S級,則是戚覓。

實驗室裏的工作人員,對S級和A級異能者的态度都挺好的,平時也不會限制人身自由。

于是戚覓時不時就喜歡到處竄門。

起初陸黎秉着大家都是S級,至少維持一下表面友好的态度。

結果僅僅相處了一天,他就覺得,這人就是個神經病。

那天上午,戚覓就笑眯眯地靠在他門口,陸黎自以為挺禮貌地問了句:“有事嗎?”

戚覓的目光令人感到不适。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陸黎,頗有一種我倒要看看你是個什麽貨色的意味。

“也就一個普通的人類,”戚覓開口的第一句話,就充滿了敵意,“真不知道,有哪一點值得被他喜歡。”

陸黎腦子反應速度可快了,當即收了為數不多的禮貌:“戀愛腦關門右拐醫務室治治,順帶提醒一句,本人單身,無任何感情經歷,拒絕任何倒貼和猜測。”

戚覓忽然笑了。

他看上去居然很滿意,慢悠悠地走了進來,在一個社交距離處站定。

他估計知道,再多靠近一步,上空就會多一道雷劈了他。

戚覓站沒站相,像一只無時無刻不在開屏的花孔雀,也不知道是開給誰看的。

“原來你沒有記憶啊,那這次是我贏了,”戚覓臉上的喜悅不似僞裝,“我會贏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他會是我的,他最喜歡的人類也會是我,我才是第一個……不是嗎?”

這一番不清不楚,堪比謎語人的話,倒是勾起了陸黎的興趣。

他剛升起一絲追問的念頭,戚覓卻猛然往後退了數步,背對着站在門口,聲音傳來,明滅不定:“希望我們以後不會再見。”

陸黎頓時歇了詢問的心思,不緊不慢地回複:“慢走不送。”

在那之後,直到離開那所試驗機構,他都沒有再見到戚覓。

而那次在海底,是他和戚覓見到的第二面。

海底——陸黎忽然愣住。

如果說精靈、吸血鬼這些都是祁知辰的一種形态的話,那海底時候的人魚,莫非也是……

這有可能嗎?

陸黎沉默地坐在電腦前,仔細回憶起海底那段經歷的每一個細節,人魚每一個小動作和每一句話語。

他的心中恍然間升起一個有些奇異的猜測。

除去已知的幾種形态外,相一組織內的其他高血脈濃度的返祖者,當中還會有知辰的其他形态嗎?

還有當初見到他就十分驚訝的天眷返祖者——有可能也是知辰嗎?

當初在海底的時候,戚覓眼中對于人魚返祖者的癡迷不像是假的,他會知道些什麽嗎?

無數的疑問在腦海裏糾纏,翻湧,它們仿佛在深不見底的泥潭中交織,偶然間将深掩在記憶深處的碎片攪起,腦海中忽然閃過模糊不清的畫面。

悶痛感從大腦深處緩緩蔓延,陸黎眉心忍不住微微蹙起。

然而當他想要更進一步去探尋那些模糊的記憶時,卻又什麽都探尋不到,仿佛這一切都是他的幻覺。

良久的沉默後,陸黎合上電腦,輕輕地嘆了口氣。

外邊的月光照了進來,屋內反而明亮了些許。

房門處一個漆黑的影子伸出爪子掏了兩下,随後一個壯碩的身軀便柔軟地擠了進來。

貓大爺的一雙眼睛金燦燦的,它拉長聲音嗷了一聲,巡視領地般大搖大擺從陸黎身前路過,随後停在他的面前。

陸黎盯了片刻貓大爺,旋即從椅子上起身,半蹲下來。

貓大爺向來是不給除祁知辰以外的人摸的,所以陸黎也只是伸出一個食指湊近。

貓大爺屈尊降貴地聞了聞,鼻頭點了下,算作友好的打招呼。

說起來,知辰還說要過來接這只貓,結果出了這檔子事,貓也沒來接。

“你爸不要我了,也不要你了。”陸黎嘀咕了一句。

貓大爺雖然沒聽懂,但是它拉長聲音又嗷了一聲表示抗議。

“好好好,只是不要我了而已,”陸黎嘆了口氣,想了下,還是掏出手機,“我要不問問他什麽時候來接你——”

話音未落,書房的窗外忽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聲。

陸黎反扣下手機屏幕,緩緩起身,目光微凜,走到窗邊正要打開窗戶。

哐當!

轟!

在他手指距離窗戶還有十公分距離的時候,巨大的沖擊聲伴随玻璃破碎聲轟然炸響。

定制的防爆玻璃就這樣裂成了無數碎片,四散的碎片被一股力量奇跡般聚攏,沒有往屋內濺到分毫。

貓大爺被吓出了一聲短促的貓叫,一溜煙竄出了書房。

夜風從破碎的窗戶吹入,桌上的書本發出嘩嘩的翻頁聲,在月光的映照下,闖入者的陰影投在了書房的地板上。

陸黎體內蓄勢待發的異能猛然一頓。

他淺色的瞳孔微微一縮,目光死死地黏在來者的身上,不舍得移開分毫。

“知辰?”小心翼翼的呼喚從口中吐出,陸黎緊張地咽了下口水,正要繼續溝通——

嘩啦。

祁知辰迎面甩來一根金紅色的鎖鏈,鎖鏈像套圈一樣繞在了陸黎的腰間,然後把他捆了個結結實實。

陸黎:“……?”

天使領地內。

申光樂埋頭處理白天遺留下來的事務,一不注意就直接工作到了深夜。

他看了眼牆上的時鐘,發現已經過了零點。

申光樂忽然想起祁知辰提到的……變身時間。

關于為什麽能在各種形态中轉變,祁知辰并沒有詳細說,申光樂也沒有多問,只是知道一般會在每天零點的時候變換。

那個時候,申光樂實在是好奇,便問了一句:“這算薛定谔的返祖者嗎?那你能知道第二天會變成什麽樣嗎?”

“大部分的時候,是不知道的,”祁知辰嘆了口氣,“對了,你有什麽幸運數字嗎?三位數的。”

這話題轉的他差點沒反應過來。

申光樂下意識道:“985?我曾經的小小夢想。”

祁知辰點頭:“好的,我知道了。”

申光樂腦殼上緩緩冒出幾個問號。

知道?什麽知道了?

這個疑問最終沒有問出口。

再往後,他想到還有一堆事情沒處理,就回到自己的浮島上工作,不小心就忙到了現在。

帶着滿心的好奇,申光樂放下手裏的工作,朝着祁知辰所在的浮島走去。

遠遠地就能看到一棟低調奢華有內涵的小別墅矗立在那裏,旁邊有山有水有樹林,風景不錯。

屋子裏亮着燈,申光樂上前敲響了別墅的大門,還沒敲兩聲,便聽到裏面傳來一陣噼裏啪啦。

随後門像是被什麽東西撞擊一樣,砰的一聲開了。

映入眼簾的便是……特異局的陸大隊長。

陸黎此刻衣衫不整,雙手被捆在身後,頗有幾分狼狽地坐在地上,仰頭看着面前居高臨下站着,稍稍俯下|身來的祁知辰。

申光樂:“……”

申光樂的腦海一片空白。

他恍然間覺得自己是不是誤入了什麽不該進的地方,眼睛都不知道往哪裏看,半晌後虛弱地吐出一句話:“你不是說……絕對不會強制愛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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