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雁一悶哼,應激凝成的血劍轉瞬間直抵黎孟夜咽喉,在即將把人脖子扎個對穿又硬生生遏製住。
“咳……”
他被不及下咽的血水嗆到,沒忍住咳嗽出聲,這才意識到刺痛感實際褪去得很快。
隨著周身煉氣的消散,繁複的巨型印記騰空懸浮在兩人之間。
不等時雁一看清上面的文字,那印記頃刻貼臉,徑直鑽入了腦海中。
彼此識海出現短暫共享。
時雁一得知了契印的名字——同生共死契。
他猛地看向黎孟夜,神色難掩複雜。
“樓主無需意外,”黎孟夜笑著解答時雁一無聲的疑問,“我這人相當信任盟友,對盟友也從不藏掖,江湖如有緊急情況,隨時共享第一手情報。”
“那黎少主這信任的手段可真獨特,一般人消受不起。”
時雁一哂笑,身家性命都握在對方一人手裡,可不得算是慷慨極了。
他對著這份大禮,不好好做個回禮怎麽行。
“一般人啊……”
黎孟夜立在轟然崩塌的幻境邊緣,詫異自眼中一閃而過。
而後他抬指擦去時雁一唇角殘留的血痕,聲音輕得近似喃語。
“樓主在說自己嗎?”
第十章 衛卿卿的過往
時雁一破了幻境,但也在同時間遭到了反噬。
那些未能完成構築的畫面一股腦全部衝進了他識海,屬於他人的記憶在頃刻間蓋過了所有思緒。
他被迫以旁觀者的身份,走過衛卿卿的經歷。
正是一年辭舊迎新,衛鎮處處張燈結彩,萬家燈火齊亮。
此夜無宵禁,無論大人小孩都早早吃了團圓飯,於夜間依舊敞亮的街頭,話一些家長裡短。
衛家卻籠罩在一片壓抑氛圍中,家中的奴仆跪了一地。
無他,衛家小姐不知何時出了家門,至今未歸,問起去向,竟是無一人知曉。
“這小蹄子真是翅膀硬了,沒個輕重,這個點還不著家,是準備死在外頭!”
衛夫人早前已經砸了好些時辰,手邊沒有再摔的東西,一腔怒火正無處發泄,誰也不敢出聲觸其霉頭。
衛家老爺自外應酬回來,見著滿地狼藉,當下便清楚了緣由,連聲勸夫人消氣。
“孩子大了知道分寸,你若再事事過問,無非就是徒增不愉快,何必呢?”
“你知道什麽?”衛夫人拔高聲調,“今天她敢不事先稟明,這時候還遲遲不歸,過幾日就敢夜不歸宿!天天同道一些不三不四的人……”
“母親!”
女子脆生生的厲喝自門外傳來,打斷了衛夫人逐漸激烈的話。
“你還有臉回來,現在都什麽時辰了!”
衛夫人的怒氣陡然爆發,全然失了當家主母的儀態,直直衝到衛卿卿跟前,右手高揚,一巴掌先隨著話音落了下去。
衛卿卿被打偏了腦袋,遊玩歸來的喜悅蕩然無存,她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望向衛夫人。
“怎麽,你還不服氣了?”
“母親,”衛卿卿眼中含淚,咬牙直言,“今天是何時日,左右不過和相與的人一道遊玩,衛鎮統共這麽大的地方,我的動向您又怎會不知。”
“我已桃李年華,您卻還要事事介入,要知我見了何人做了何事,以關懷我的名義行干涉之事。現在還因這事在這麽多人面前給我難堪,試問母親,我又做錯了什麽?為何服氣!”
“你竟然還敢頂嘴!”
衛夫人揪住她耳朵,將人往廳中拉扯。
衛卿卿因疼痛與屈辱而面色慘白,聽衛夫人細數她犯下的‘罪事’。
“你也知曉自己年歲,依舊任性拒絕了上門說親的媒人,我日日幫你收拾爛攤子,現如今哪來的底氣和我叫板?”
“總是一副自視清高的模樣,這時候挑挑揀揀,推來拒去,相看的人未必能看得上你!到時候傳出去壞了名聲,誰還願意來同你說媒。你讓我的臉面往哪擱?”
衛卿卿哼笑一聲,淚水濕了前襟,她發髻凌亂,掩在發間的耳朵充.血般的紅。
她聞言諷刺道,“原來母親知曉何為臉面,您在意的從來都是自己,把唯一的女兒當作所有物,一件供你耍樂的物品,一個開枝散葉的工具,打罵隨心,寧可聽信他人,也不願相信……”
啪。
又是響亮的一記巴掌。
衛卿卿耳中嗡鳴,臉頰泛起火辣的疼,再次承傷的側臉腫脹起來,幾乎影響到了睹物。
她執意將剩余的話說出,帶著自記事起積攢的所有委屈。
“……到頭來,您都沒有過問我想不想、願不願,橫豎無非一句我不聽話!”
隨著話音帶起的是無數片閃而過的記憶,短暫但紛雜。
時雁一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攥緊了,想要驅散那些畫面卻無果,只能硬著頭皮接受。
那些回憶跨度極廣,幾乎涵蓋了衛卿卿從小到大的經歷,但能留存在人潛意識深處的,多半是讓人痛苦的事。
從那些經歷看來,衛卿卿的舉止但凡有一絲不妥,衛夫人已然藤條伺候,罰跪是家常便飯。
她往來的對象裡如若有人行事招其不滿,便被衛夫人貼條一股論,言辭偏激不堪入耳。
她去哪裡做了什麽事,回來都要一一如實稟告,不得有半分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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