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主突然倒地不起,可是有什麽沉屙?”
對方不知真情還是假意地來了這麽一句。
時雁一微扯嘴角,沒顧上接話,對方既然知道他的身份,自然也清楚江湖上的傳言。
“捕風捉影的事,黎少主不必在意。”
黎孟夜聞言輕笑,不再此多做糾結,一並將此事揭過。
“黎少主既然來此,想必我們目的一致,不如一同前往?”
黎孟夜沒有拒絕時雁一的提議。
往衛家的路上沒看見多少人,偶爾有幾個也都行色匆匆。
兩側的店鋪更是不到日暮便已打烊。
又過了一處大路拐角,盡頭已經能見衛家的門楣。
衛家的外牆較周邊人家修葺得稍高,白牆上罩有墨色的瓦磚。
正側大門則相當低調。
黎孟夜叩響了門環。
沒一會,衛家的小廝來開了門,見著他倆也沒問名姓,直接示意他們跟隨去往正廳。
時雁一順著回廊的走向自然投放視線。
九曲回廊,亭台水榭。
清澈的湖水中魚群擺著尾巴,悠閑地從湖的這一頭晃到另一頭。
前院到正廳的路很快到頭,他收斂起發散的思緒。
恰在此時,廳中等候的人站起來,衛家的受人招呼他們落座。
“衛夫人。”
黎孟夜拱手回禮。
“想必兩位已然知曉我家中的事,幾日前我院中的多名護院突然不明緣由暴斃,死相慘烈……”
第四章 衛家女
衛夫人不過多寒暄,單刀直入。
“衛鎮百年來相安無事,這裡的住民素來與修士交好,也不知是何人下此狠手。”
時雁一新奇地望一眼衛夫人,對方言語憤懣,眼中藏有哀色,整體關切的態度與傳聞簡直判若兩人。
衛夫人不曾察覺時雁一的打量,隻捏緊了手中的錦帕,說道,“他們的死狀著實奇怪,我沒敢肆意亂動屍體,二位可願隨我去看?”
說罷率先到前邊引路。
他們二人別無異議地跟上,很快到了地方。
停放棺材的偏院可謂別有洞天。
白幡高揚,裡院並排數個木棺,棺蓋沒有徹底合攏,似是為了查探方便。
衛夫人將他們引到偏院,讓二人隨意,自己站在門口。
她的手指神經質地攪動著手中的錦帕,眼中有恨意一閃而逝。
時雁一收回打量衛夫人的目光,注意放到院中幾具屍身上。
“這傷看著好生奇怪,不像是人能造成的傷口。”
說是修士和普通人的衝突,單看這開口狹長,縱口又極深的形狀,更像植物的枝條。
時雁一想起幻境中的衛家女,當下同人打探道,“黎少主認識衛家夫人,以前來過這裡?”
“不瞞樓主,在下與他們算是舊識。”
黎孟夜坦言,不避諱地伸手刮過屍體表面的殘痕。
“這傷口確實奇怪,不過樓主不妨多關注衛夫人的情緒。”
時雁一聞言略微挑眉。
這時,有丫鬟急匆匆地跑來,神色惶急。可偏偏看到有外人在場,突然不敢提出了何事。
“夫人的丫鬟似乎有什麽要緊事,我們這邊已經檢查完畢,府中若有急事,可先行處理,不必顧及我們二人。”
黎孟夜很善解人意地解了圍,離他們遠了幾步。
丫鬟心下著急,眼見著夫人沒有真得讓二人回避,便湊近了同她耳語。
她說話如蚊吟,隔開如此距離必然聽不清,不過時雁一兩人不是普通人,愣是將這一席話聽了個明白。
丫鬟說的是——衛家女又發了癔症。
“荒謬!”
衛夫人呵斥,丫鬟一下跪地戰戰兢兢,不敢再多言半句。
時雁一看向這邊的鬧劇,很沒眼力見地攪和進來,“夫人,您不介意我說幾句吧?”
他繞行過院中的幾口薄棺,走向等候在外的衛夫人。
“您先前說不知何人下此狠手,刻意地引開我們注意,借此撇清關系。可這傷痕,絕非普通人所為,您身為衛鎮的話事人,自家中出此紕漏,卻絲毫不見慌張。”
衛夫人緘口不言,人已經不見方才的失態。
“我僅僅好奇,”時雁一道,指出對方行事的矛盾之處。
“您既然擔心,或者說心存顧慮。為何不事先毀掉屍體,還特地將其擺在偏廳,隨時引人探查,生怕沒人發現,誓要將此事搞得人盡皆知。”
衛夫人看向尚在棺木旁的黎孟夜,對方事不關己地專注於棺中事物,無意介入話題。
她柳眉蹙起,再對時雁一時態度不再友善。
“空口無憑,公子上來就扣這麽頂帽子,又是何意?”
時雁一不回答,徑直走到衛夫人面前,也不看人,越過衛夫人的肩膀,看著她身後的空地……
衛夫人想駁斥,瞥見時雁一姿態後陡然失聲。
以她一貫眼底不容沙的脾性,第一反應竟不是叱責人不懂規矩,反倒微移眼珠。
她的額前逐漸冒出細汗,嘴唇嚅囁不見吐言,遲遲沒有轉頭去看。
像在害怕某種看不見又實際存在的東西。
“夫——”
一道尖利叫聲截斷時雁一的話。
衛夫人猛地退開好幾步,驚得跪地的丫鬟趕緊上前來扶,待得她重新站穩後,依舊不敢看向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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