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百岵族第五十一代族長桑曉願獻祭吾身,祈求您從天而降,驅除一切邪祟。”
“降臨吧,鹙神!”
本來該是寂靜的洞穴忽然響起驚雷,瞬間破開上方石壁。一聲長長的鳥鳴響徹天際,藍光從天而降——
在那陣耀眼的藍光中,曲嘉宛隱隱看見渾身像是浴藍色火焰的神鳥俯身衝來,直接貫穿“周雪林”的身體。
然後,紅光消失了。
血陣驟然失去光芒,又恢復黯淡,而陣中兩人往後倒去。
一雙手接住了桑曉輕飄飄的身體,曲嘉宛急忙想要捂住他的傷口,卻被他虛虛攔住。
“沒用的。”桑曉虛弱地搖頭,“召喚鹙神本來就要以生命為代價,誰都救不了我。”
曲嘉宛眼中酸澀,止不住落淚,也只能拚命說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桑曉,我一直說我愛你,可是我沒辦法幫你,我——”
“曲嘉宛,你是好人。”桑曉朝他笑了,“可惜,我們相遇得不是時候。如果有機會,或許,我會想試試你說的那種生活。”
“桑曉……”
桑曉吃力地抬眼,對面周雪林躺在地上,儼然已經死透了。
“麻煩你,幫我最後一個忙吧。”
桑曉讓曲嘉宛將自己抱至周雪林的屍體身邊,然後撕開對方上衣,在失去心跳的胸膛上用血畫下陣。隨著他掐指念口訣,周雪林的胸口竟然浮現出一隻蜷縮成團的蟲子。
蟲子通體雪白,約莫成年食指長,正縮成一團。
“這就是長生不老蠱?它死了?”曲嘉宛好奇地湊過去。
沒想到能令周雪林變成怪物的原凶,竟是如同幼蠶般……有些可愛。
“它不會死的。先祖鳳蘭堤是歷代最強的蠱術師,據他留下來的手扎記載,這蠱蟲連鹙神也無法消滅,頂多讓它恢復到幼蟲形態。”
幼蟲是蠱蟲力量最薄弱的狀態,只要加以封印,它會一直長眠不醒。
桑曉讓曲嘉宛幫忙將金盒取來。後者從血泊中找到盒子遞給桑曉,就在桑曉將幼蟲放進金盒中的瞬間,那幼蟲忽然睜開綠螢螢的眼,無翅而飛,直接落在曲嘉宛手背上。
這變故讓他瞬間連呼吸都頓住。還好桑曉眼明手快,馬上將幼蟲驅趕進金盒中,然後用血在上面畫上陣。
呼……虛驚一場。
“這東西還真頑強。”曲嘉宛心有余驚,桑曉隻道:“血是它的力量,盒子沾上那些人的血,所以才讓它短暫有了意識。不過沒事了,我會封印它的。”
桑曉吃力躺在陣法中,將金盒護在胸前,此刻的他氣若遊絲,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對曲嘉宛說話。
“阿阮他……我請你將他帶出去安葬吧。當初為了解他身上的情蠱,是我讓長生不老蠱蘇醒,如今這樣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我身下這個血陣本來就融合了歷代百岵族長的血,如今我會用我的身體加固陣法,永遠將長生不老蠱封印在這裡。百岵一族自古信奉鹙神,那些人殺光了我的族人,鹙神很快就會降下天罰的,你快走吧。”
說完,他平靜地直視上方,然後緩緩合上眼。
“桑曉……”
曲嘉宛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在自己面前結束生命,正是悲傷欲絕。可正如要印證桑曉臨終前的話,忽然,他覺得腳底劇烈震動開來。
是……地震?
不對,這兒是山,是山要崩塌了!
曲嘉宛抹去淚水,又想起桑曉的遺願,趕忙抱起桑阮的屍體,臨走前,他深深看了一眼躺在陣法中的男人。
他的側容極為安詳,仿佛真的只是陷入一場不會醒來的美夢。
再見了,桑曉。
曲嘉宛忍痛轉過身,踩過那一具具破碎的屍體往外走去。
他一路走,腳下的路已經開始地動山搖。他甚至因為跌了一跤,爬起來後曲嘉宛索性將桑阮背在身後,一路踟躕前進。
震感從山前傳來,他不敢往前,隻得走後山的路。這個季節正是暮春,本來應該多雨少風,可今晚的天氣尤為反常,非但狂風大作,吹得樹葉烈烈作響,而且他聽到遠處傳來哀嚎與慘叫。
那些聲音……全部都是男人聲。曲嘉宛想起周雪林的話,心中頓時百味雜陳,百岵族族人估計已經凶多吉少,現在遇難的都是周家軍。
百岵族的人何其無辜,但那些士兵何嘗不是聽從周雪林的指揮。如今周雪林也自作自受,因長生不老蠱而死。曲嘉宛鼻腔酸澀,他知道禍起於好友,然而落到現在這個局面,他與周雪林從小一起長大,又豈能不傷心呢?
又是一陣地動山搖,糟了!
曲嘉宛不敢怠慢,趕忙將身後桑阮提了提,加快腳步下山。說來也奇,他這一路從後山下來,中途有好幾次顛簸,最後仍平安到達山腳。
待他走得遠些,忽然聽到天空響起驚雷,他轉過頭,又是藍光乍現,響徹天際的雷聲陸續而至,雷直擊向百岵山。瞬間,山中樹木起了火。
火勢在狂風助推下迅速蔓延開來,原本生機盎然的百岵山頃刻籠罩在熊熊大火當中……
曲嘉宛跌坐在草地,驚愕地望著這場火。桑曉說了,鹙神會懲罰那些傷害百岵族的人,這下誰也逃不了。
這場火結束了所有的事情,桑曉、百岵族、周雪林、周家軍……好的壞的,什麽都沒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