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天晚上,族裡的年輕人會向喜歡的對象贈送自己製的藥囊,若是接受,那就代表接受這份情意。到了夏天,男子就會向女子求婚……”
“等等,”聽到這,曲凌忍不住打斷他,“以前,你送過別人那玩意兒嗎?”
桑曉搖了搖頭。
曲凌又問:“那別人有送過你?”
桑曉頓了頓,才點頭。
霎時,曲凌微眯起眼,語氣也沉下來:“你沒接吧?”
桑曉莞爾,繼續搖頭。
那還好。
曲凌暗暗松了口氣,可別到現在才發現人家在大山裡還有個舊情人。
察言觀色,桑曉看出曲凌心中所想,索性直言道:“我向來無心於情愛,從前是,以後也是。”
秋風吹起園內樹葉沙沙作響,帶來絲絲涼意。曲凌放下手中酒杯,神情嚴肅,亦如他今天坐在董事會裡探討難題般,“為什麽?”
今夜,有些問題是逃也不逃掉的。
桑曉同樣放下酒杯,卻反問他:“那為什麽,人一定要囿於情愛呢?”
“曲凌,並不是這個世上的所有人都如你這般有選擇的權利。有的人,生來就有他的使命。既不是談情說愛,也不是成家立業。坦白說,我很羨慕你。”
桑曉眼中蘊含著太多曲凌看不懂的情緒,像是哀傷,又像是欣慰。
“你是明天清晨就會升起的朝陽,而我是你現在看見的頭頂這輪月,很快就要沉下去了。”
他的時間已經凝固,他屬於過去,並不屬於未來。
曲凌心弦微動,身體更快一步握住桑曉的手,“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說這種話,桑曉,我隻想要你。”
第一次,他如此直白熱烈地陳訴心中最真實的欲望。
他想要桑曉,也要定了桑曉。
濃鬱熾熱的情意滾燙到幾近灼眼,桑曉暗中抽回手,對方力度儼然比他更霸道。兩三次掙扎無果後,他放任自己成了松了弦的弓,只剩無奈。
“我的任務是找回族中丟失的聖物,然後帶它回去。你說的那些,我沒辦法辦到。”桑曉直勾勾盯著曲凌,雖是不忍,但他必須澆滅那股灼人的情意。
“曲凌,我跟你是不同世界的人,我不可能永遠留在龍京,留在你的世界。”
他遲早……會回到他該回去的地方,那座屬於他的南疆墳墓。
“這個世界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桑曉,我說過,你要找回聖物,我會幫你,幫你將東西送回南川。再之後,我不會放你走。”
從小到大,曲凌沒有在任何一件事上放棄,當年他留學歸來進入世紀集團,多少人都等著看他笑話,他也是咬牙熬過來,向所有人證明,他是曲家的繼承者!
這個人,他也絕對不會放棄。
桑曉看到他眼中的堅決,刹那間,體內油然生出想將所有真相告訴他的衝動。但,也僅僅在於一秒內,他垂下眸,掩住這份不合時宜的激動。
再次抬眸時,桑曉眼中已恢復往日清明,“曲凌,你想要我,但是,你知道我是什麽人嗎?”
這個問題曲凌想也不想就道:“南川百岵族蠱術師。”
聞言,桑曉哂笑一聲:“或者,我該讓你看看,什麽是蠱術師。”
他站起身,同時也拉起曲凌。明明連接吻這樣的事都做過,但曲凌依舊為手中這份牽掛而悸動。
任由桑曉牽著他往屋內走,曲凌隨著他踏上樓梯。樓道中央,4米高的油畫靜臥在暖黃色燈光中,正如他過去二十多年所看到。
但這回,曲凌心中忽然閃現過不可思議的猜想。這幅畫他看過無數次遍,也問過無數遍,但爺爺生前不願透露半分。
如今,他看著這些抽象凌亂的線條……好像是動物,像是一種鳥。
這猜測一閃而過,隨即他跟著桑曉上了二樓,來到對方的房門前。
這是……要邀請他進房?
桑曉松開他的手,取出鑰匙打開房門。曲凌知道,他對於隱私極為看重,甚至連進屋打掃的傭人,都必須在桑曉在場時才能進來。
曾經好幾次,曲凌也是臨到門前又被拒絕。如今,他倒是主動邀請,曲大總裁嘴角微揚。
“啪”一下,燈光亮如白晝。桑曉住的這間房原本就是曲宅客房,裡面布置亦如從前,曲凌極為熟悉。要說不同的,就是原先窗邊這排落地櫃前方,加裝了一層布簾。
說是布簾,不過是裁了塊厚重的藍布,上頭用鉤子掛起。
“百岵族人人擅蠱,但極少與外族通婚,你知道為什麽嗎?”桑曉說著,又把燈給關了,不過今夜十五,穿過落地窗灑滿地磚的月光,照亮半間屋子。
曲凌沒有回答,他等著桑曉繼續解釋。
“因為,蠱術師終日與蛇蟲鼠蟻為伍,這樣的生活不是普通人能接受的。”
他走到布簾旁,身子隱於陰影中。說出來的話曲凌聽懂了,“那不是我,我可以——”
剩下的話隨著對方伸手扯下布簾,頃刻被主人哽在喉頭。
很久之後,這一幕曲凌回想起來,仍覺得頭皮發麻。現代文明人類對於動物的直觀概念基於日常接觸部分家禽寵物,曲凌也不例外。
所以,當眼前數十雙螢螢發光的眼在黑暗中盯著自己,耳邊伴隨著“嘶——”爬行類冷血動物的嘶叫聲時,饒是見慣風浪的曲大總裁胸口呼吸一窒,渾身肌肉僵緊松開時,才後知後覺背後竟是驚出冷汗。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