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百分百確定,當初這隻蠱已被他封印在金盒中。金盒被開,裡面的蠱蟲不見了,而曲凌卻有著相同的氣息。
於是,他將錯就錯,冒充曲凌的未婚夫,那個據說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甚至連名字都相同的羅桑曉。
來到龍京,恰逢替身蠱事件中,在那家廉價的情趣酒店內,桑曉借著同床共枕的機會,終於確定了一件事:盤旋在曲凌心臟處的,的確是長生不老蠱。但,又不是完全的長生不老蠱。
“當初在你體內的不過是它的幼蟲形態,不僅仍在沉睡當中,而且只有一半。”
“一半?”曲凌眉頭蹙緊,“這隻蟲子可以一分為二?”
桑曉看著他幽幽道:“別的蠱不行,但長生不老蠱可以。”
長生不老蠱是百岵族百年不出的天才蠱術師鳳蘭堤所煉製。根據鳳蘭堤留下來的手扎中記載,此蠱是以他的血為引,用九九八十一種蟲子及草藥,耗費十年才煉製而成。
長生不老蠱不死不滅,且有斷身保命的秘技。
“我想,當年我封印它時,它曾經因金盒中人血短暫蘇醒落在你曾祖父手背,那時它應該就已經暗中將自己一分為二,留一半在曲嘉宛身體中。”
曲凌瞳孔縮緊,“它在曾祖體內活了一百年?”
“應該是。你的曾祖父活到一百二十歲才病逝,一般人,活不到這個歲數。”
所以,他的曾祖父是靠體內這隻長生不老蠱才如此長壽?
曲凌曾經也以曾祖的長壽為傲,他的曾祖父無病無痛活出了尋常人難以企及的歲數,一直為人津津樂道。可現在卻告訴他,是因為這隻蟲子?
“不對,”曲凌發現這裡頭矛盾的地方,“這長生不老蠱不是能讓宿主長生不老嗎?可曾祖也逝世了。”
“那是因為它遇見了更合適的宿主。”
桑曉對上曲凌微怔的面孔,緩緩說道:“蠱不是死物,它們是活的,尤其是長生不老蠱,它有自己的思維,它會判斷誰才是最好的宿主。”
“你的意思是……它選了我?”
“沒錯。”桑曉說道:“你的曾祖父畢竟不是蠱術師,當年長生不老蠱選擇他,是為了要自救。在你曾祖父體內養了百年後,它已經積攢了足夠的力量。你比你的曾祖父年輕,而且身上還流著同樣的血,對它而言,你絕對是更好的宿主。”
見曲凌仍處於錯愕中,桑曉又說:“不信的話,你不妨回想一下,你的曾祖父是什麽時候生病的?”
“從我懂事以來,曾祖的身體一直很好。”曲凌的曾祖父不僅身體好,而且好到匪夷所思。
從小到大,他從未見到曾祖生過病。他的爺爺、他的父親都走了,是曾祖撫養、教導他。高中畢業後,曲凌便到國外留學,除了假期很少回龍京。
曾祖的身體什麽時候開始不行的?
曲凌腦中靈光乍現,“是他一百二十歲大壽那天!”
也就是兩年前,在他遇見桑曉的三個月前。那次曲家在龍京大擺宴席,為曲老爺子祝壽。在這之前,曲凌一直在國外忙項目,已許久未回。
那天,他特地帶著苦心搜尋而來的禮物回龍京見曾祖。
“那天晚上,是我扶著他回房休息的。當時他的手搭在我的手上,我記得,我的心臟疼了一下。”
塵封在記憶深處的畫面開始變得晰,曲凌恍然大悟,這一切並非沒有征兆,而是當時他什麽都不知道。
那晚他扶著曾祖上床時,心臟有過瞬間的劇痛,當時曾祖還擔心他是不是勞累過度,硬要他第二天去醫院檢查身體。
他第二天的確去醫院了,檢查結果一切正常。
原本這只是再小不過的插曲。但如今想來,那晚過後,曾祖的身體就像按下快進鍵,突然就不行了。
曲凌還記得他拿到報告的那天,曾祖因為心梗緊急就醫,此後便再也沒能從醫院出來。
一百二十歲,這樣的高齡對任何人來講都像傳說。當曾祖真的病倒那一刻,曲凌在驚愕傷心過後,隻生出“這一天終於到來”的惆悵。
生老病死,乃世間再正常不過的事。是人,就會死。
縱然曲家再有錢,也沒辦法改變生與死。
曾祖的死,是喜喪。
“長生不老蠱選擇了你,只是它的力量仍不夠強,所以依舊在你體內沉睡。而它的另一半真身,則是被我封印在金盒中,後面被盜墓賊偷走,又落入周慕禮手中。”
所有散落的真相湊齊,此刻整個故事邏輯終於順利串起,形成閉環。
百年前長生不老蠱為自救,一分而二,一半藏於曲嘉宛體內,後面又轉移到曲凌身上。而另一半封印在金盒中,金盒被盜墓賊偷走,又輾轉落入周慕禮手中。
周慕禮想讓長生不老蠱蘇醒,不惜以活人獻祭,也是想找出蠱的另一半真身。與此同時,他故意出現在桑曉面前,不斷引導他們去查Mulberry,查到周元身上。
最後更是想坐收漁翁之利,可惜的是,周慕禮自己引火燒身,現在也不知如何。
月色茫茫,桑曉忽然起身折回洞中,待他出來時,背上又多了個人。
準確來說,是個死人。
曲凌看著他背上的桑阮,像睡著了似的。誰也想像不到,這樣漂亮恬靜的面孔下,這個人曾經做過無數喪心病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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