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鳥馱著步驚天飛向朝歌主城,她攤開掌心,一枚刻印著步驚寰神魂氣息的玉符正靜靜躺著,沒有任何動靜。
“靈獸不得入城。”
守城兵的聲音讓步驚天微微皺眉,但她沒有發作,將靈獸留在城外,孤身進了朝歌。
一進城,步驚天眉頭就皺得更深了。
這朝歌有一條地級靈脈,然而此地凡人實在太多了,濁氣汙染了靈氣,讓整座城的氣息都駁雜不堪,她進了這座城,仿佛兩腳踩進泥地裡,每走一步都讓她感覺腳下粘膩不堪。
玉符依舊沒有動靜。
步驚天眉頭擰得更深,心道造化宗那莫長老推演出步驚寰最後的歸處就在這一帶,難道又是在敷衍她?
盡管心中已經生出疑心,但步驚天依舊耐著性子,將這朝歌城每一處地方都走完。
她忍著這座城裡的濁氣,在朝歌待了七天,最後甚至異想天開去翻看朝歌裡的雜書,幻想有一天從書裡翻出步驚寰藏在其中的魂魄。
然而這一切不過徒勞。
玉符沒有動靜,她也沒有尋到步驚寰的任何消息。
這兩年失望的太多了,以至於如今步驚天沒能有任何多余的情緒波動。
反倒是朝歌城南的藏書館,令她停駐良久。
“精衛填海,大禹治水,誇父追日……這些故事都是哪兒來的?”
藏書館招待是個築基初期修士,他道:“是陛下令人編寫的。”
步驚天又翻開另一本書籍,“這一本呢?”
修士道:“也是陛下令人編寫的。”
步驚天面色不變,“這可是教導人如何修行的書籍,就這麽擺在藏書館中,任人觀看?”
修士笑道:“也不是任人觀看,你是外來遊客,只能看上冊,交了靈石才能看下冊。但若是落戶朝歌,就能憑公民積分免費兌換觀看了。”
修士當著步驚天的面歌頌起了他們陛下的仁政,“這些書,以前可是輕易見不著的,其中有不少都是我們陛下的修行經歷,放到從前,萬枚靈石也難求的。可是陛下仁慈,印書出來給我們看,要是生了孩子,孩子在學堂裡就能學一些。”
修士看步驚天面嫩,以為是一個路過的修行者,熱心向她介紹朝歌的好處,“積分也不難拿,只要你懂文明,規矩做事,本分做人,每個月都能攢積分,除非你做了壞事,才會扣積分,這樣在朝歌待上幾個月,就能有一筆借閱書籍的積分了。當初我來朝歌的時候才只是練氣七層,後來藏書館建成,我又攢到積分換取了一本修行書籍,沒幾個月就有所領悟成就築基……”
步驚天交了靈石,神識飛快掃完下冊。然後她合上書籍,看了眼這高有六層,卷帙浩繁的藏書館,又看了眼來來往往,借書觀閱的人群,原本對朝歌的輕視淡去,漸漸轉變為一種如芒在背的忌憚。
三大宗那些長老真是大意了,竟然容留朝歌至今。他們必定沒來朝歌查看過,若是看了這些東西,不信他們還能無動於衷。
嘩啦一聲,不遠處一個小姑娘摔了手裡的一疊書,步驚天余光瞥見那小姑娘哆嗦著撿書的舉動,漠不關心地邁步離開。
步驚天早就習慣了凡人戰戰兢兢的樣子,但倘若她在朝歌待得足夠久,就會明白,這小姑娘恐懼畏縮的姿態,在朝歌是絕不尋常的。
既然確定朝歌沒有步驚寰的消息,步驚天不再停留,駕馭靈獸離開了這個地方,數日後,她返回靈劍宗,將她在朝歌的所見所聞原原本本告知了她的母親雪衣尊者。
“朝歌絕不能留!母親,你是沒看見那裡的書,每一個字都在教凡人如何反抗仙門!那裡竟然還向所有人開放修行秘籍,當真荒謬,長此以往,仙門何存!”
步知微聽了她口中那些精衛填海愚公移山之類的故事,卻沒她那麽敏銳,隻道:“不過幾個故事,又沒什麽。至於修行秘籍,那只是朝歌籠絡人心的手段而已。朝歌那點靈氣,也就夠遲一懸一人晉升化神的,就算他無私分享出去,又能出幾個金丹元嬰?”
步驚天心道,如今只是地級靈脈,若是將來朝歌有了天級靈脈呢?那遲一懸不是會補靈脈嗎?焉知不會有那一天。在步驚天看來,既然膽敢冒出頭,那就要趁其弱小,徹底按死,絕不能有絲毫容情!
但她從母親的態度裡看出了別的東西,於是沒再提朝歌的事,反而問道:“娘,最近是出了什麽事嗎?”
步知微歎了口氣,“你可知,苦海快要守不住了。”
第233章 第一更
杏春覺得自己好像瘋了。
這些日子, 她過得渾渾噩噩,一會兒覺得自己是長在銀城的孤女,她娘是死在陳家人手裡的, 她死了都要撕咬陳家人一口;一會兒覺得自己不是東極洲人,有一個很好的姐姐, 姐姐還慘死在自己面前……
她被這些記憶折磨得發瘋!
我是誰?我來自哪裡?
誰是我的親人?
我娘叫勝林,不對!勝林是蕭好女的娘。
我叫杏春, 我是銀城人。不對, 我不是銀城人, 我長在仙洲,我父母早亡,只有一個姐姐相依為命。
可是銀城裡的記憶,和母親在銀城相依為命的記憶又是從哪兒來的?那份記憶是真的?哪一個才是我?
我是誰?
我是誰?
我是誰?
杏春每天晚上都做夢。有時候是在一個陰暗潮濕的洞穴裡,面目模糊的姐姐牽著她, 讓她躲好不要害怕;有時候是在陽光明媚的河岸邊,她朝著一個女子的背影撲去, 手裡的刀藏了又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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