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夢秋?興盛班?
這名稱怎麽這麽耳熟?
遲滿適時提醒道:【陛下,興盛班就是您當初為了豐富百姓娛樂生活,讓人請來的戲班子,程夢秋是那戲班中的小生。如今,百花班也遷移到了朝歌,和興盛班同在瓦舍內表演,不過觀眾數量遠不如興盛班。】
【後來鄭九郎以夢境形式侵入鯤舟,事後您追蹤溯源,發現他最早是借興盛班中的白夢真侵入朝歌的,身為她身邊的熟人,程夢秋應當也被侵入過。】
遲一懸沒想到時隔這麽久,鄭九郎居然還有出現在台詞裡的機會。那時他還只是金丹,但鄭九郎的神通對他不但沒用,他的命器伯奇反而還被他扣了下來。
後來鄭九郎據說是死在孫靈岩手下,此後遲一懸再也沒有想起過這個人。如今想想,這個世界的元嬰修士需得進入這個夢中國度修行,而鄭九郎的命器能夠掌控夢境,當初要是讓他成長起來,恐怕就是個能在華胥界裡橫行霸道的螃蟹了。
根據那不知名青年的說法,台上大花臉是百花班的,這麽說,這個領域,或者說,這個戲院,來自於朝歌一部分百姓的夢境。
遲一懸想到這裡,就胸有成竹起來,他演他自己,難道還能出錯?絕無可能!
遞給金螣一個放心的眼神,遲一懸施施然上了台。
然而沒過半個時辰,遲一懸就被轟下了台。
“你演得太假了!”
“就是,遲真君怎麽可能像你這麽呆呆的,你坐在那裡跟個木頭一樣!”
遲一懸:你才是木頭,我那是在靜修!我平常在家裡都是這樣的好不!
“遲真君身邊怎麽可能沒有美人相伴!”
遲一懸:一派胡言!
“遲真君是何等霸氣英武的人物!你說話細聲細氣一點兒也不霸氣!”
遲一懸:日你大爺!我那叫平易近人!
在無數觀眾嫌棄的譴責下,遲一懸硬是被架下了台,而那個大花臉還掐著腰趾高氣揚地罵他侮辱了他心目中的遲一懸。
真·遲一懸·本人:……
他一時氣憤,衝動地掙開了人群的圍剿,然後一個飛撲撞倒那大花臉,伸手去抹他臉上的妝,非要看看這個崩了他人設還理直氣壯的家夥是什麽人!
這大花臉自然是拚命掙扎,然而根本扛不住他的力氣,遲一懸一屁股坐在他肚子上防止他逃走,接著一隻手抓住他兩隻手腕按在上面,另一隻手使勁揉搓他的臉,他的手堪比卸妝水,眨眼功夫就把他臉上的妝抹去。
然後,他對上了自己的臉。
遲一懸大驚,他照鏡子似的對著身下這張臉,只是片刻恍惚,這大花臉就掙開了他的手,屁股猛然一扭一蹬,把坐在他身上的遲一懸甩了下去。
遲一懸這才回神,他翻身而起,卻只看見那大花臉從後台奔出去的背影。
他下意識要去追,整個戲院卻忽然動蕩起來,戲台也搖晃不休,頂上的燈籠砸落在地,腳下的地板在哢嚓哢嚓的聲音裡折斷開裂……台下的觀眾忽然瘋了一樣四處亂竄,像一堆混亂無序的代碼。
金螣幾個飛躍跳上戲台,拉著他衝出了這個地方。
身後傳來轟隆轟隆的震響,遲一懸回頭,只見眼前煙塵滾滾如同海浪,而他們剛剛呆過的戲院像是紙折的一樣,眨眼間就漏了氣似的坍塌下去,而後原地變成了一片鋪著石磚的平地,石磚的拚接朝向與這寬敞街道上地磚一模一樣,和諧得像原本就是那個布局。
遲一懸忽然明白這大街為何寬闊得不像樣了。
果然,金螣歎道:“這座戲院是這片領域的一個夢,如今這夢被我們弄破了,恐怕環金領主已經察覺,遲道友,我們得趕緊避一避。”
兩人迅速閃身躲進附近的民舍當中,透過窗戶縫隙往外看,就見一隊披堅執銳的士兵氣勢洶洶湧來,見原地不見人影,又分散挨四處搜尋。這些士兵穿著黑袍藍甲,手持長槍,形製居然與朝歌的軒轅衛十分相似,只是顏色是反過來的。
兩人屏息凝神,遲一懸心中起了一個猜測,但金螣在身旁,倒不好直接行動了。
等這波士兵過去後,他道:“金道友,真是對不住,是我的過錯,也不知為何,今日十分衝動。”
金螣卻半點不見生氣,說道:“有主領域內本就凶險,出現意外在所難免,更何況在華胥界內,人的本性會被放大,遲兄無需自責。”
欸?從遲道友變成遲兄了?
遲一懸敏銳察覺了金螣態度的變化。
只見金螣面上有淺淺笑意,“遲兄遭人如此冒犯,也沒有傷人泄憤,衝動之下也隻想抹掉那人的妝容,可見表裡如一,本性率直純然。”
遲一懸:……
‘雖然是在誇我,但總覺得他嘴裡的那個不是我。’
【一千人眼裡有一千個你。】遲滿笑道:【陛下覺得他說的是什麽呢?】
‘唔,有點像誇白蓮花的詞。’
遲滿:……
兩人一時情急挑選的這間民舍並不算隱蔽,眼看士兵就要搜過來了,遲一懸和金螣做好應戰準備,忽然間天地動搖,一團炙熱火球從天而降,砸向了兩人對面的建築,刹那間一連片的建築都燃燒起來,夢境崩塌的白煙滾滾出現,伴隨而來的還有一道聲若洪鍾的怒罵。
“環金領主,你給本座滾出來!”
嗚嗚嗚……迎戰的號角刹那間響徹四野,方才還在搜尋遲一懸二人的藍甲士兵調轉槍頭對準來敵,而從廣場宮殿那邊,傳來轟隆隆鐵蹄踏地的巨響,一位騎在馬上的將軍衝了過來,聲音嘹亮清麗,“炎陵猻!你又來挑事!當真以為我不會殺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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