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稍稍放下警惕,尹奉思按下仇喜的手,由她伸過手,灌注了些靈力給眼前這仿佛鬼魂的黑影。
在損耗了大半靈力後,這道黑影的五官細節更加清晰,渾然一幅凌元仙君的墨影圖。
黑影有了更多靈力,終於多說了幾句話,“嚇到你們,是我失禮了。當日,我被魏若生打傷,藏在仇小友的手鐲中,你們回到六幕山的途中,我又受《渡亡明華經》的摧殘,以至於魂力衰微,否則早該現身,是我醒來的遲了。”
魏若生就是無為君的本名。
不必等仇喜二人追問,凌元就將該說的都說了。原來當日苦海沸騰,她前往封印苦海,卻遭到無為君暗算,原來無為君早就和魔神勾結,他與魔神聯手,將她重創後奪舍了她的軀殼。
“這混帳東西白眼狼,當年他在路邊乞食,跪在地上求別人給一口飯吃,是我看出他根骨不錯,好心救他帶他拜師,居然恩將仇報……養不熟的狗東西,錯了,狗還會衝我搖尾巴呢!他就是個……”
這間安靜的小殿裡只剩下一個聲音,那就是凌元的詞匯豐富的粗話,簡直將無為君祖宗十八代都挖了出來。
聽得仇喜和尹奉思驚詫不已,一邊不敢相信這是那個威懾天下的凌元仙君,一邊又覺得痛快,此前的種種痛苦和絕望,都在這罵聲中遠去了。
罵著罵著,她忽然收了聲,對尹奉思道:“靈力用完了,再勻我一些唄!”
尹奉思:……
幸好,再度得到靈力的凌元沒再浪費在罵人上。她悠悠輕歎一聲,“其實我脾氣一向不好,從前兩個師弟在身邊,總提醒我要注意言行,如今他們都爛掉了,總算沒人再管我了。”
仇喜忍不住道:“難道連鳳凰君也……”
凌元:“張嬰倒沒有害我,不過是假裝不知罷了。”
“為什麽?”尹奉思今天的三觀塌了一次又一次,卻仍沒有麻木,仍執著地追問原因。
凌元停頓了一下,而後簡單敘述了經過。
原來自從她與兩位師弟擊敗魔神並封印苦海後,為了盡早晉升,凌元這千年來有大半時間都在閉關。
等她出關,發現造化宗內已經流傳起了邪術,且推崇之人極多,連無憂宗也有涉及時,暴怒之下,放話要將所有使用邪術之人挫骨揚灰。
誰知前腳放完狠話,後腳苦海就沸騰了。於是她趕緊去封印苦海。就這麽遭了暗算。
“這世間的庸人太多了,無論我有多大功績,無論我曾經施恩多少,但凡妨礙他們走捷徑,他們都能毫不猶豫痛下殺手。”
若非她根基深厚,神魂強大,現在早就靈歸華胥了。
仇喜與尹奉思終究年輕,閱歷太少,聽了這樣的事駭然不已,不敢相信那些德高望重的前輩竟然如此忘恩負義。
“如此,實在枉為人!”尹奉思氣得直發抖。
到了此時,兩人基本已經相信了她。
仇喜問,“我們該怎麽幫您?”
凌元讚賞道:“好孩子,現在該解決的,是你們的事。今日你與常樂決裂,如今她正傷心,沒顧得上你,等她反應過來,還會再留著你嗎?”
聞言,仇喜神情一凜。
凌元接著道:“若是確定你不能用了,你的那些同門好友,就是六幕山下一個未來希望了。”
仇喜一下攥緊了拳頭,目光堅定,“我不會讓他們步我的後塵。”
凌元:“既然如此,你須得重新獲取常樂的信任。”
尹奉思搖頭,“這太危險了。”
“只要掌門還記得今夜之事,就不會消除芥蒂。”仇喜已經從凌元的三言兩語中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催動命器,手中出現一枚平平無奇的木梭子。
“她是化神,哪怕身帶舊傷,我們也沒法令她失憶,更何況,失憶總有一天會恢復,如此,只能讓一切回到昨天,回到今夜之事發生之前。”
凌元感興趣地看著她手裡的梭子,“是讓時間倒流的神通嗎?十分有用,但你只是個金丹。”
“是啊,我只是金丹,沒法讓一切倒流回昨日。”仇喜聲音冷沉,“但我可以讓掌門的時間回到昨日。”
仇喜在經過一夜修養後,靈力恢復,又在凌元的相助下,用梭子點中了常樂娘娘,然後三人飛快撤離,只在暗中觀察她。
常樂娘娘臥在榻上,身上被仇喜劍氣劃出的傷痕倒退消失。
她睜開眼,神色清明不見恍惚。在她的印象裡,她一直沉睡到了現在,中途從沒有清醒過。
遲一懸光明正大貼在她旁邊觀察,得出結論,“這個神通真奇特啊!常樂的整體狀態都刷新到了前一天。”既然整個人都刷新了,那麽昨晚她與仇喜對峙的記憶自然也消失了。
遲一懸說著一拍手,“這個簡直是神一般的能力啊!要是受傷瀕死就給自己刷新到受傷之前,豈不就是永動機?”
然而遲滿很快打破了他的幻想,【可如果受傷瀕死,說明靈力已經枯竭到無法自愈,這種情況下神魂通常也受重創,哪裡有力量發動命器神通呢?】
遲一懸:“那也是神技啊!自己不行,可以給別人刷新狀態啊!比如戰場上袍澤重傷,刷新一下,剛剛吃完的美味還想再吃一遍,但肚子已經飽了,刷新一下……”
“天哪天哪,我都不敢想這是多麽實用的命器!”
看著已經朝仇喜露出羨慕神情的遲一懸,遲滿幽幽歎息一聲,【終究是我不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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