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滿道:“兩大宗正在全力催動大日金鍾,如今無論結界內外,溫度都太高了,築基以下無法再出戰,戰場上只能仰仗諸位了。務必要盡快拿下大日金鍾。”
在場元嬰的面色都很凝重,項潛川這幾日上戰場殺敵,切切實實體會到軍功的好處,他也不想觸上司霉頭,但有一句話他真是不得不說,“丞相,即便境界虛浮,那也是元嬰,我們這些人,如何能從兩大宗的層層圍剿下拿下大日金鍾?”
遲滿道:“兩大宗人心渙散,很快就會有更多人不顧太虛子的命令與禁製潰逃。”
在眾人驚疑的目光下,遲滿吐出一個驚天動地的消息,“凌元,不,應當說那個奪舍了凌元仙君的東西,已經被陛下殺了。”
靈劍宗宗主死了!
這個消息風一般從朝歌這邊傳到了兩大宗那邊,引發軒然大波。即便太虛子聲色俱厲地強調那都是謠言,卻也擋不住越來越多的兩大宗弟子拚著重傷也要違背禁製逃走。
太虛子氣急敗壞,下令讓更多元嬰修士催動大日金鍾,那件天級法寶爆發出更強的力量,黃金印結界覆蓋的所有地方,尤其是朝歌,刹那仿佛置身煉獄火海之中。
朝歌被迫將更多靈力用於維持恆溫陣法,玉龍台、通天塔等地方徹底開放,率先將體弱的老人孩子送進地下躲避酷熱。
但戰場上朝歌將士的壓力也輕了一半,將幾乎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對付大日金鍾上。
遲滿仍舊呆在營帳裡,隔空觀察戰場情況。
“有點不妙啊!”遲滿低聲道:“靈力要是耗費太過,黃金印的結界就維持不住了。至多再撐一個時辰就好了,只要一個時辰……”
在它腳邊,桌案上擺放的玉簡地圖旁,一隻木盒劃開半邊,一枚雕琢著山巒的玉符正瑩瑩發光。
這是常羊娘娘上次來到朝歌時托付給遲一懸的東西,也是六幕山真正的掌山符。
盯著這枚蠢蠢欲動的掌山符,遲滿一腳踢上盒蓋,將之鎮壓了回去。
它低聲自語:“有些話只有臣子能說,君主不能。同樣,有些事只有君主能做,而臣子不能。”
關於是否用那枚梭子成就化神,郭千山與樊蕙蘭等人可以爭論,鐵笛等人可以迷茫。而它代表著君主,卻只能給出一個模糊不清的回應。
就算真到了山窮水盡走投無路的地步,有資格動用邪術然後自裁謝罪的,只有君主,也只能是君主。
“不過,我的陛下必然不會走到那個地步。”
***
大日金鍾是靈劍宗千年都沒動用過的天級法寶,據說它是無為君最得意的作品,曾經作為靈劍宗開山立派的賀禮被送到凌元仙君手裡。
兩千年過去,這件天級法寶在兩百名元嬰的催動下,發揮出堪比大乘修士的力量,朝歌的修士全部出動,築基修士結成方陣阻攔金丹,金丹則跟著元嬰修士毫不畏死地衝進元嬰修士的戰場。
東極洲大陸上,黃金印結界以外的地方地動山搖,湖泊蒸發、裂谷閉合,山巒崩毀,沙石迸濺……天空幾乎都被沙塵掩蓋,不同修士的術法轟擊到一塊,爆發出堪比千萬雷霆落地的巨響,遠遠望去,宛如末日。
隕落的修士流星一般砸落地面,一張張面孔被沙塵覆蓋,分不清這是誰的兒女,或者是誰的父母。
白經天拚著被刺中一劍的風險,艱難撕開了通往大日金鍾的一道口子,在郭千山等人飛向陣法中心時,他也被另一個修士一掌拍落地面。
他運氣好,身上穿著地級護甲,在地上翻滾一圈保住了性命,只是他的落點不太好,一抬頭,一張眼熟的面孔映入眼簾。
白經天愣了愣。這張臉他認識,是那家餛飩店的老板,他每次來朝歌都會去吃兩碗。
他記得她煮餛飩的時候,總會哼著小調,翹著嘴角,還會隨著音調微微搖擺著身體,仿佛對她來說,做餛飩,賣餛飩,就是她此生最快活的事情。
白經天這些天見慣了死亡,但發現死在旁邊的是個熟悉的人時,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並沒有想象中冷漠。
這樣的餛飩,以後再也吃不到了。
他嗆咳著站起身,回望了一眼被籠罩在結界內的朝歌。
今天若是不能毀了陣法,若是不能奪取大日金鍾,朝歌的結界還能維持下去嗎?結界一旦破滅,籠罩在結界下的千萬凡人,擋得住兩大宗的怒火嗎?
白經天放下了已經砍得卷了刃、失去靈光的長刀,掌心的傷口處蜿蜒出一根與他母親極其相似的藤蔓,那藤蔓一出來,就急不可耐地膨脹生長……
“娘,我又不能走你安排好的路了。”
下一刻,地面上綻開鮮豔的綠色,粗壯的藤蔓衝天而起,將那些企圖阻撓的兩大宗修士一個個洞穿。
觀玄子眼見朝歌的人竟然已經衝進了催動大日金鍾的陣法當中,他心急如焚,想也不想就舉劍朝著朝歌眾人劈去,挑的還是朝歌最出色的那些個金丹,郭千山、萬天佑、馬弘宣、莫鈴蘭……
就算今日打不破朝歌結界,殺了這些遲一懸的得力下屬,那人必然也要痛心。
他是元嬰後期,全力一劍威勢何其駭人,卷起的氣浪甚至掀飛了他附近的同門弟子,然而這一擊卻打歪了,一道眼熟的藤蔓將他整個人捆縛,猝不及防下,觀玄子整個往地面墜了下去,他全力掙扎,發現自己竟然一時沒能掙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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