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大成自覺與他們聊得投契,原本還想送他們去歇腳的地方,中途被一個裘總管叫走了,才使喚個仆人領他們過去。
本來趕了幾天的路,興盛班早就累了,應該立刻去睡一覺,然而到了住處,卻沒一個人敢歇下。
原因無他,壓力山大。
興盛班本來就很久沒大主顧了,這回聽說去的地方比較偏僻,還以為鄉民沒見識,他們的本事足夠贏得滿堂喝彩,到了地方一看,偏僻是偏僻,卻根本不是他們所想的那樣。
雖然是座新城,但人口都是銀城那邊過來的,銀城人又不是沒見識,銀城本地的戲班有個旦角,扮演凌元仙君十分出彩。光那一個旦角,他們戲班子拍馬都趕不上。
更何況朝歌請他們過來,卻沒個點戲單子,隻說隨他們演,這……
蔣班主當機立斷,趁天還沒黑透,派幾個出去打聽打聽本地人愛看什麽戲,不管怎麽說,投其所好總不會錯的。
然而出去打聽的人沒多久就都垂頭喪氣地回來了。
班底一道:“問了幾個老太太,他們說隨便演,都愛看。”
班底二道:“問了幾個年輕人,說演啥就看啥,不挑。”
班底三道:“問了幾個孩子,反問我戲是什麽?”
班底四道:“我特意挑了幾出戲出來,問他們更想看哪個,都說哪個都想看。”
班底就是戲班子裡的雜工,平時什麽雜活都乾,有時也上台客竄個丫鬟小廝什麽的,興盛班不大,包圓了也就幾十人,派出的這四個班底已經是極限了,其他班底則在忙著整理箱籠布置行頭了。
但四個人都這麽說,也夠整個班子頭大了。
沒有要求就是最大的要求。連蔣班主聽了,也不免要吐槽一句,這裡的人可真挑!
其實內城的住民在朝歌養了這一段時間,早去掉了曾經的畏縮,氣色也與尋常平民無異,半點看不出是奴隸出身。
他們中有的是半路奴隸,有的是天生奴隸,前者已經很久沒有過看戲這種娛樂,後者則是從來沒有資格去看戲。
聽說城主擔心他們夜裡無聊,專門請了戲班子來,他們感激興奮還來不及,哪裡還會挑三揀四?
然而外地來的興盛班哪裡知道那麽多?隻以為內城的住民挑剔難伺候。實在沒有參考的他們,在商量片刻後,決定拿出自己畢生的本事,務必要把這場戲唱好!
蔣班主道:“咱們興盛班已經許久沒開張了,朝歌這座新城也許就是我們翻身的唯一機會了,這裡沒別的競爭,要再不能拿下,我們興盛班乾脆解散算了!聽好了,都打起精神,拿出最大的本事來!”
“朝歌的主人那麽有錢,若是咱們能在這裡贏得滿堂彩,將來少不了我們賺的!”
***
此時,數千裡外的鳳城,遲一懸正隔空觀看著興盛班的舉動。
畢竟是花錢從外地請來的班子,又不是想要落戶的百姓,不好拿真言書驗他們。平時也就罷了,現在遲一懸不在朝歌內,免不了要看顧看顧,萬一有什麽不良用心的人混在裡面,也好及時發現,畢竟朝歌內可全是他的活點數啊!
看到興盛班沒異常舉動,遲一懸就放心地關掉了畫面。
不過蔣班主的那番話到底給他留了印象。
“我現在,應該挺有錢了吧?”遲一懸有些期待地讓命器調出帳本來看,下一刻,滿屏的赤字反把他的臉色襯得發綠。
“沒關系,我有裘平安呢!”
遲一懸關掉遊戲面板,再度舉起零食,“何以解憂?唯有再吃一斤。”
命器:……
等他吃完了一斤零食,鳳城的朝廷官員終於出來迎接了,他們一路鋪了紅毯迎著車隊進去。
遲一懸正要吐槽他們鋪張浪費,神識忽然發現他們的紅毯是反覆利用,車隊走出去一段距離後,立刻就有修行者衝過去將紅毯帶到前面重新鋪上。
也許是為了避免被他發現,負責收紅毯的修行者跑得臉都紅了,堪稱生死時速。
遲一懸嘴裡的罵聲忽然就出不來了,憋了片刻,他吐出一句話,“也罷,窮鬼何苦為難窮鬼。”
第064章 好戲登場
遲一懸話音落下, 忽然聽見命器發出一聲輕呵。
命器向來不會無的放矢,無事發生的時候,它總是安安靜靜的, 一旦出聲,就說明它有別的想法了, 遲一懸問它怎麽了。
命器對他向來是有問必答,說道:【只是忽然想起一句話, 當一個人在負重前行時, 一定有人替她歲月靜好。】
遲一懸的神識還在注意那個生死時速的修行者, 那是個看著二十多歲的女子,臉龐圓圓胖胖的,身材也圓圓胖胖的,跑起來卻像個炮彈一樣又快又有衝勁兒,哪怕累得臉紅脖子粗, 衣裳都被汗水浸透,一雙眼睛仍然是發亮的。
練氣三層, 在這個年紀算很不錯了。
遲一懸若有所思, “那麽是誰在替她歲月靜好呢?”
命器不答反問:【按照現在的前進速度,還有二十分鍾馬車才能抵達宮門, 陛下要不要聽個故事?】
遲一懸利索地掏出零食, 還催促起來, “趕緊趕緊。”
命器:……
【從前有個女孩,她是鳳城底層百姓,家中姊妹眾多,父母年老體衰, 不幸中的萬幸,她出生在鳳城, 靠著出賃自家屋子,她們姊妹勉強長大,成年後,她順利召喚出命器,於是進了官府衙門,成為一名差役。六年來,她兢兢業業,拚命辦差,她的上司也在她的努力下接連升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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