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寒雲仍然是沉默,但片刻後,他突然冷笑道:“是我做的又如何?”
“你為何要如此啊?!”一名長老忍不住發問。
按理說,蘇寒雲曾與顧今朝一起誅滅過前任魔尊劫火太歲,是除魔衛道的正道英傑,同時也是玄武城主,名望權利財富,他俱都擁有,到底為何要舍棄這一切,與魔修為伍呢?
“我為何如此,諸位難道不清楚嗎?”蘇寒雲冷寒的目光掃過在座的玄武城長老,眾長老們似是想到了什麽,一齊靜默下來。
蘇寒雲卻仍在說:“我為玄武城落得如此境地,如今大限在即,我為自己圖謀,又有何錯之有?!”
“當年蘇卓羽一事,你確實是為玄武城付出良多,但怎可因此便與魔修合作呢!”有長老痛心疾首,“引魔修入城,無異於引狼入室,鬧不好可是要釀成大禍的!”
“十年傷痛不在你身,你自然是說得輕松!”蘇寒雲譏嘲道,“釀成大禍又如何?當年若沒有我,城中該有多少死傷?今日即便因此生靈塗炭,也不過是償還我的!”
承天劍宗這邊不知道什麽蘇卓羽一事,但從對話中也不難猜出一些前因後果,盧新洲道:“據昨夜在城外被擒獲的魔修供述,他們這段時日分散在城中地下,一直在用陣法抽取忘川河中生氣,忘川河是死生輪回的大河,生氣與死氣相依而存,交融圓滿,貿然抽取河中生氣,必然造成輪回秩序的失衡紊亂,河水激蕩,震動從地眼處傳達到地上,想來便是玄武城這段時間頻繁地動的真正由來。”
“而魔修們抽取這些生氣的用途,應該便是為了蘇城主治傷吧。”盧新洲看向蘇寒雲,修為低的人或許看不出來,但他已至元嬰,多少也能看出蘇寒雲周身靈氣隱隱有逸散之相,這是大限將至命不久矣的征兆。
“不錯。”事已至此,蘇寒雲倒也冷笑著承認了。
“不!絕非如此!”顧今朝突然站起身,像是很激動,然而他還未將話說完,便有一柄冷寒劍鋒,抵在他的脖頸間,劃出一道淺淡卻也觸目的血痕。
屋中眾人一驚,下意識地跟著起身,各自捏好法寶法訣,蘇寒雲到底是化神期,他若是準備魚死網破,即便身負傷病,卻仍不是好對付的。
盧新洲等人也是各自戒備,唯有裴九徵淡然坐在原位,對眼前變故波瀾不驚。
顧今朝怔怔地看著持劍指向他的蘇寒雲,一滴血珠從脖頸的傷口處滾落,沿著月影劍身,滴落在地。
或許是被劍氣所激,顧今朝明明沒有召喚,日曜劍卻突然從他丹田中飛出,懸立在他和蘇寒雲身前,劍身不斷顫動,猶如某種哀慟的嗡鳴。
蘇寒雲握著月影劍的手卻依然很穩,便如他的聲音那般冷硬決絕:“你煉的那些丹藥注定無用,我丹田受損,十年間靈力不斷逸散,藥石罔效,死期將近,唯有忘川河中的生死輪回之力或可逆轉,但今日事情既已敗露,我無論如何都再無生機。”
“不……”顧今朝喃喃著,他好似預見了什麽,顫動的眸光破碎成某種哀慟至極的絕望。
“死生有命,就這樣罷……”蘇寒雲冰冷的聲音中帶上了些許疲憊,他最後看了顧今朝一眼,久到彷佛要看遍兩人這分分合合的一生,但最終他還是閉了閉眼,低低歎道,“結束了……”
說完,他手腕翻轉。
“不——!”顧今朝雖及時握住蘇寒雲翻轉的手腕,止住月影劍下刺的劍勢,但無形劍氣卻也同時射出,便如魔修屍身上的那道劍痕一樣,貫穿丹田而過,一擊致命。
“你這是何苦啊?!你這又是何苦啊——?!”顧今朝抱住脫力倒下的蘇寒雲,平日的威儀氣度俱都不在,在這一刻,他像是凡人一樣失態哭喊。
蘇寒雲用最後的力氣撫上他的臉頰,像是有些留戀不舍,但隨著眸光漸漸渙散,這隻手終究還是無力垂落。
“所以……蘇城主自盡了?”路乘聽到這裡愣了愣。
“對啊。”郭朝陽點點頭,“三日前就自盡而亡了,他跟魔修勾結做下那些事,就算不自盡,玄武城以及整個修真界也是容不下他的,而且他本身就因為傷勢大限將至,計劃敗露後,即便什麽都不做,也活不了多久,自盡倒還體面些。”
“他的傷勢是因為十年前的事?為什麽說他為玄武城付出良多?”路乘之前也聽過蘇卓羽一事,但他聽來的似乎並非事情的全貌。
“其實事情經過跟我們之前聽得也大差不差,就是蘇卓羽所做的事比我們之前想的要更惡劣。”郭朝陽道,“他因為嫉恨蘇城主,下手暗害欲取其性命,並不只有我們之前聽的那一次,而是許多次,下毒暗殺等一切卑劣歹毒的手段,蘇卓羽幾乎都用過,他行事這般狠毒,正常來說是要嚴懲的,甚至處死都不為過。”
這要擱他們承天劍宗,這等心術不正殘害同門之輩,早在蘇卓羽第一次對蘇寒雲下殺手之際,就該被就地正法了,但是玄武城……
“就像之前說的,玄武城內部對血脈族系比較看重,對同族也幾乎不會處以死刑,而且蘇卓羽的生父生母又是地位高的蘇家嫡系,且對蘇城主有過一段照顧養育之恩,和其他蘇家長輩一起求情施壓下,蘇城主也就一直沒有真正追究,雖然族中對蘇卓羽也有罰責,但他還是屢罰屢犯,在這般放縱下,十年前,蘇卓羽終於是釀成大禍,他又一次暗殺蘇城主失敗,但他執念成魔,竟是喪心病狂地將自己作為獻祭,啟用威力巨大的邪法,要拉蘇城主,甚至大半個玄武城的無辜百姓陪葬,蘇城主為了阻止這一切,冒著極大危險在邪法將成之際衝入陣中將蘇卓羽擊殺,卻也丹田受損,從此傷病纏身,體內靈力不斷逸散,注定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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