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乘自然不是主動從良的,事實上,公審結束後,他確實準備變本加厲一番,狠狠報復這些個敢去告他狀的以盧新洲為首的弟子,只是他哥哥卻先將他叫過去,與他促膝長談了一晚。
“你以後既然為人師長,那麽就要注意自身言行,以身作則,如此才能讓旁人信服。”裴九徵用木梳仔細地梳理著小馬背上的鬃毛,溫聲叮囑。
那也太麻煩了,我可以直接踢服他們。路乘趴跪著,但仍不老實地用蹄子比劃了兩下,像是要給裴九徵展示一下他蹄子的威力。
裴九徵露出一個有些無奈的笑容,他輕輕搖頭:“做人師長不是這樣的,弟子們愛戴你敬仰你,喚你師叔,這些愛戴敬仰都不是平白來的,你需要擔負起師長的責任,就像我對你一樣,你喚我兄長,信任我依賴我,所以我也有照顧你教導你的責任。”
可哥哥平日裡做的那些我都不會。路乘耳朵往下撇了撇,裴九徵平日裡教授徒弟經文道法,講解課業疑惑,指點修行進展,他一樣都不會。
“你可以慢慢學,沒有人是生來就會做師長的,我初為人師時,也是有許多的茫然和困惑。”裴九徵一下又一下,輕撫小馬的耳朵。
我怕給你丟臉……路乘低著腦袋。
什麽師叔,全都是看在他哥哥面子上才得來的,路乘知道這一點,他同樣知道他能在清霄峰上,乃至涿光山中橫行霸道,也都是因為他哥哥,他以前總是沒耐心修行聽課,每日乾的最多的就是去尋覓好吃的靈草靈果,以及以玩遊戲的方式欺壓山中百獸,就跟他在清霄峰上做的很像,甚至欺壓的對象也很像,以前路乘在涿光山最常欺負的是一群猴子,現在這幫弟子們也跟猴子長得差不多,因而他玩起遊戲來簡直頗為順手。
路乘一直覺得這樣挺好的,學那麽多幹嘛呢?他可以一直在哥哥的庇護下自由自在,不用考慮那麽多,也不用承擔任何責任,甚至他在來到清霄峰這段時間,仍然是這麽想的。
可此刻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他其實是需要承擔責任的,哥哥早已不是以前的哥哥了,他在轉世後失去了一切記憶,也忘卻了如何使用光音天經,雖然裴九徵現在依然很厲害,可再厲害的法術劍招,都是比不過被稱為萬法本源的光音天經的,且他命中注定將有情劫到來,路乘不知道靠哥哥自己能否度過這一重劫難,但無論如何,他都必須做好準備,像哥哥以前保護他一樣,他也要保護哥哥。
哥哥其實是需要保護的,哪怕是轉世之前的路麟,他仍然需要保護,否則他就不會意外亡故,不會轉世歷劫,路乘不由想,如果他能早一點意識到這一點,早一點學著擔起責任,那麽是不是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哥哥也根本不會死。
現在想這些自然是太遲了,可是從現在開始做些什麽卻不遲,他已經找到了哥哥的轉世,只要幫助其度過情劫,那麽就像天外鏡說的,他哥哥仍然有歸來之機。
步子要一步一步邁,路乘自然不可能一下就變得很厲害,變得能承擔起一切重任,但他完全可以先試著從小一些的事做起,就例如眼下,他可以試著學習做一名合格的師長,承擔起教導弟子的責任,可他同時又有很多忐忑害怕,害怕他做的不好,怕他給哥哥丟臉。
裴九徵環抱住低著頭的小馬,蹭過他伏倒的耳朵,與他相互依偎著,輕聲說:“那我與你一起承擔。”
這夜過後,裴九徵正式在一眾弟子面前介紹了路乘的全新身份,以及當著眾人的面,他給了路乘兩樣東西,一條繡著劍宗標志的金色三角圍巾,以及一枚小劍形狀的掛墜。
任何弟子拜入宗門後,都是能領到弟子服的,雖然劍宗的門派服裝打眼看都是統一的白色,但其實依照等級身份,衣服上的一些細節顏色有些微不同,最高級的自然就是孟正平裴九徵這一輩所穿的在袍角處用金線繡刻著劍茗暗紋的服裝,而裴九徵給小馬的這條圍巾,正是用同款的金線所繡。
要求一匹馬整日衣冠整齊著實有點難為人了,盧新洲當日的反駁本也只是胡攪蠻纏,因而其實也沒人當真,不過裴九徵還是象征性地給小馬戴上了這條圍巾,以應對門規所要求的整潔的衣冠。
同時,這圍巾其實也是一個儲物法寶,容納空間比小馬之前那個儲物袋大上數倍,而且拿取也方便許多,不用藏在鬃毛裡,直接系在脖頸上,小馬一低頭便能夠到圍巾上帶著的口袋,拿到儲物袋裡的物品。
至於那枚小劍形狀的掛墜,跟之前給杜子衡的劍符類似,內裡蘊藏著裴九徵的劍氣,遇到危險時便會被激發,平日裡路乘也可以主動將其激發,但又跟劍符又有些不同,劍符有三次使用限制,這枚小劍則沒有,因為這是裴九徵用他當年鍛造照夜劍的殘余材料重新煉製而來,因而其某種意義上就相當於照夜劍的分身,只要不超過一定范圍,裴九徵甚至可以遠程驅動這把小劍,為路乘迎敵。
當然,渡劫期的劍氣威力巨大,雖然路乘能隨時使用,但他也是不會輕用的,這掛墜的象征意義更大,象征他是裴九徵的弟弟,是清霄峰一眾弟子的小馬師叔,見到他,就應如見到裴九徵一般尊敬。
眾人看到裴九徵把這麽厲害的法寶都給了小馬,都是一陣絕望,心道這匹馬不是要無法無天了?
然而今天過後,弟子們驚訝地發現這匹惡馬竟然不再玩那些嚇唬驅趕的小遊戲了,而且他們心不甘情不願卻迫於門規壓力喚他小馬師叔時,小馬竟然禮貌地向他們點頭回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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