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乘感覺到那種空間即將切換的些許失重感,下意識叫道:“師父——!”
商硯書往下掃視一眼,立即意識到不妙,他一掌將蕭放擊退,自己則直掠向下方,想將路乘抓住。
卻是晚了一步,路乘的身形又一次被白霧吞沒,而蕭放也抓住這一瞬的機會,衝入另一團白霧中。
大霧彌漫,轉瞬之間,路乘已經來到了另一處。
他像是又回到了一開始的霧島地下,但反正都是幻境,在哪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這回又會碰見誰,路乘都還沒開始尋路,就又聽見了腳步聲,對方似乎是感覺到了他的氣息,向他的位置徑直走來。
是蕭放,商硯書,還是別的什麽人?路乘實在是對自己這倒霉的運氣沒什麽自信了,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變人還是變馬好,他隻維持原樣,胡亂找個地方藏住。
腳步聲愈來愈近,路線小心地往外窺探,受視角所限,他只能看到一抹白色的袍角漸漸走進他的視野。
對方明明早已發覺他的所在,卻不像先前那兩人那般直接將他揪出來,用繩索套住,又或者用懷抱摟住,而是站在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禮貌問詢:“你是何人?”
路乘瞳孔驟然睜大,這道清冷又溫潤,如白玉般無暇的嗓音,他不會認錯的,是哥哥!
第078章 兄弟重逢
路乘立即就想衝出去, 像之前一樣,鑽進哥哥懷裡,好好拱蹭一番。
他也確實這麽做了, 只是興奮地跑到半途, 突然又想起來,他現在不是小馬的形態, 而是人形,他哥哥雖然曾在玄武城救過他,有過短暫的照面,但本質上來說, 現在的路乘對他仍然只是一個陌生人。
路乘的腳步漸漸慢下來, 神情也從興奮歡喜變成了些許的忐忑,他站到裴九徵幾步遠的地方,就不再走了, 隻小心翼翼地開口:“仙尊,是我, 你還記得我嗎?”
“路乘。”裴九徵竟是直接叫出了路乘的名字,他將手中的劍收起, 走到路乘身前,眉眼中帶著些許陌生的打量,卻又不自覺地柔和彎起, “在玄武城, 我們見過。”
他記得我!路乘一下又開心起來,他努力不讓自己表現得太過激動, 矜持地問:“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呀?”
在玄武城那短暫的照面中, 路乘總共就對裴九徵說了一個等字,隨後他就被扔出去了, 至始至終,他都沒有與裴九徵好好說過話,介紹過姓名。
“子衡他們與我講起過,你為何會在這裡?”裴九徵道。
“我……我是來找麒麟的。”路乘開始胡說八道,“玄武城的時候我跟我師父走散了,我師父曾經說他喜歡麒麟,有機會想來見見,我就想師父會不會到瀛洲來,所以就也過來找麒麟了……”
他化用,或者說抄襲了商硯書之前的借口,但商硯書這個借口本身其實就編的很隨意,跟杜子衡他們說行,路乘對裴九徵也說這一套,不比直接在腦門上寫“我沒有在撒謊”高明到哪裡去。
但裴九徵也不打斷,隻安靜耐心地聽著路乘編下去。
“我來到霧島上,跟其他人一樣中了食夢獸的幻術,食夢獸就是一隻由陰翳組成的黑色麒麟,可以讓人陷入美夢幻境,還可以吸食夢醒時分的痛苦化為自己的力量,我被幻術控制著來到魔修據點,不過食夢獸那邊似乎出了些變故,我意外醒了,然後在地下據點內東躲西藏地亂走了一陣,意外走到了食夢獸的真身所在。”
路乘描述了一下散修們如同羊群一樣被幻術控制走到大陣之中,而食夢獸吸食著他們的痛苦來啟動大陣的情景,又說:“我猜蕭放這麽大費周章一定是針對仙尊你的,於是我就衝上前去……我是說,我看到一匹小馬衝上前去,還有那位盧師兄和我師父也在,我看到他們三人在與魔修交戰,但是我修為太弱了,怕給他們添亂,就躲著沒有出去與師父相認,他們打了一陣,那匹小馬一蹄踹歪了食夢獸的臉,然後大陣好像就失控了,我就莫名其妙地被卷到幻境之中了,就是這樣,對,就是這樣。”
“對了,仙尊你有沒有事?!你是不是受傷了?!”路乘突然又想起什麽,大陣失控前,裴九徵應該是已經與蕭放遭遇過的,蕭放身上的那些傷就是證明,那麽裴九徵有沒有受傷呢?正常情況下或許不會,但是蕭放控制了那樣多的劍宗弟子,並以此為鉗製的情況下呢?
路乘緊張地拉起裴九徵的衣袖,朝內翻看,裴九徵似乎是換過衣服,外表上不顯,但掀起衣袖,便能看到其下被簡單處理過卻仍在滲血的一道道傷痕。
裴九徵中術雖是假,但為了能騙過蕭放,讓其放松警惕,受傷卻是真。
路乘眼中一下聚起了一汪水汽,像是無比的難過和自責。
“無妨,小傷而已。”裴九徵溫聲安撫,他伸手幫路乘整理了下衣袍,在摸到袖口時,他將藏於其中的一截繡著劍宗紋飾的金色圍巾抽出些許,不動聲色地用眸光掃過後,猶如至此終於真正確定了什麽,他眉眼中那些微的陌生猶疑全部散去,隻余溫柔的寵溺。
但很快,在裴九徵的視線掃過路乘唇畔那點紅腫的痕跡後,他素來波瀾不驚的眸色卻是沉了沉,便如積聚著雷雨的陰雲,不過他並未在路乘面前表現出來,隻狀似尋常地問說:“你之前在幻境中是不是遇見過你師父?他叫商硯書?”
路乘“嗯”了一聲,在裴九徵又問他商硯書在幻境中對他做了什麽後,路乘也如實描述了一番,包括那些他不理解的奇怪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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