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川的手有些發抖,寫的字也不好看了——地下拳場疑似欠我錢。
然後筆尖一頓,奚川又把筆記本往後翻了一頁,他閉了閉眼睛,深吸一口氣,努力回想什麽。可最後,他隻畫下了一張臉的輪廓,那人五官的細節和特征,奚川真的完全想不起來了。
他很哀愁,惆悵自己什麽都留不下的命途。
床頭櫃上放著一面小鏡子,奚川拿起來照著看了看。阿禹說得沒錯,Alpha在自己身上留下的蝴蝶很漂亮。
於是到最後,筆記本的一頁,只有一個未知人的臉部寬闊和一隻展翅起舞的蝴蝶。然後,奚川把筆記本掛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在把這個人徹底忘記之前,奚川留下了微不可見的記號,大概是可以回味的,比轉瞬即逝稍微長一點。
他在什麽都抓不住的當下,抓住了一點強製的牽絆。
房門輕輕叩響,外面的人沒進來,小心翼翼地說:“奚川哥哥。”
奚川回神,說道:“進。”
進來一個小男孩,七八歲的樣子,他手裡端著餐盤,上面是一盆切塊的蘋果,一杯水,還有一個小碟子,裡面有兩顆白色的藥片。
“這是什麽?”奚川問。
“阿禹哥哥說這是維生素。”
奚川點點頭。他先捏起水杯,喝光了,才想起沒吃藥,於是乾巴巴地咽下去。這維生素的味道有點怪,大概又是阿禹自創的。
屋外又有動靜了,這種動靜帶著試探和不安,特別焦躁,很刻意,是從院子外的小路傳過來的。
奚川蹙眉,他問道:“外面發生什麽事情了?”
小男孩搖頭,他看上去很害怕。
奚川溫柔地摸摸他的頭髮,“阿禹哥哥呢?”
“在廚房。”
“乖,”奚川說:“幫我叫他過來一下。”
小男孩說好,急匆匆跑出去。
奚川還是渴,一杯水不夠,阿禹來的時候又帶了一壺水,特別貼心。
“謝謝。”奚川說。
阿禹挑起一塊蘋果喂給奚川吃,“來。”
奚川叼走了,笑著說甜。
“那是,貴著呢,現在水果都貴。”阿禹猶豫了一下,問:“奚川,你緩過來了嗎?”
“還好。”奚川朝門外看了一眼,他說道:“外面怎麽了?”
阿禹唉聲歎氣,“黑市嘛,你懂的,好久沒出現過這麽盛氣凌人的Alpha信息素了,簡直是個重磅炸彈。大家都害怕,膽子大點的人才會過來看看——唉,明天就能傳遍整個黑市了。”
奚川眨眨眼,他沒有說話,似懂非懂的樣子,嘎吱嘎吱地咬著蘋果。
阿禹怕奚川不開心,苦中作樂地說道:“你本來就是黑市的名人,低調不起來,唔——這回更牛逼啦,給你傳奇的色彩錦上添花,哈哈!”
奚川吃完了蘋果,給阿禹剩了一塊,塞進他嘴裡,不能浪費了,他說:“我要洗標記。阿禹,這個手術你來做。”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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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他不屬於我。”
蘋果挺好吃的,就是噎人,細碎的果肉卡在阿禹喉嚨中間,咽不下去又咳不出來,癢得很難受。他嘴角往下一耷拉,看上去要哭,“啊?我嗎?”奚川點頭。
“我沒做過這個啊,我不會的,這太危險了!”
“沒有人可以幫我了,”奚川垂眸,他眼睫很長,“除了你。”
醜陋的人皮面具已經被奚川摘掉,劣質的材料把他面部的皮膚悶得發紅,再加上他如今這副神情。阿禹心一軟,硬著頭皮就要答應了。
可他還是想不明白,問道:“你為什麽想清洗標記?這樣不好嗎?”
奚川輕聲地說道:“他不屬於我。”
這回答太深奧了,阿禹聽不懂,他單純地以為奚川的顧慮只是因為階級的差距,對方大概是個位高權重的貴公子。他非主流小說看多了,腦補了一出狗血大戲。
“哦。”阿禹說,他還是局促:“可我還是不行。奚川,清洗標記是很危險的手術。你想在哪裡做?這裡嗎?這裡衛生條件不好,萬一感染了怎麽辦!還有……我、我不是專業醫生,我可以給你治療感冒,可是這個,我真的不行啊。”
“你可以的,”奚川安撫他,“你房間裡有那麽多書,你都看完了。你的大腦全是知識,黑市裡沒有比你更聰明的人了。你想做這個手術的,阿禹,你以前跟我提起來的時候,很興奮。”
一年多前,阿禹在黑市的雜貨店淘到一本書,雜談,不是正規出版社出來的。裡面有一篇關於如何清洗標記的論文,不長,但內容及操作過程的描寫全是精髓。阿禹把這本書當成了寶貝,他一直想嘗試這個,然而現實根本不允許。首先沒有人願意當小白鼠,其次過於離經叛道了。他不敢宣揚,於是拉著奚川跟他講。
奚川是個很好的聽眾,阿禹說得起勁,他就安安靜靜地聽。
“你還記得?”阿禹驚愣。
“嗯,我記得,”奚川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寫在筆記本上了,這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創意。”
阿禹也是這樣認為的,他很崇拜這篇論文的作者。
雖說實踐是檢驗真理性的唯一標準,阿禹也躍躍欲試,他已經把那篇論文翻爛了。可這一切的前提都不是對奚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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