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川仰頭,他眨眨眼,天真溫和地開口:“申屠。”
“什麽?”
“我給你驚喜了嗎?”
申屠鋒藍色的瞳孔蕩了蕩,他笑著誇讚道:“嗯,你很棒。”
喬斯的內心瘋狂舞動,他嗷嗷想看,又不敢看,只能一本正經地繼續說:“基地再這麽殺下去,訓練新兵的數量就所剩無幾了。”
申屠鋒說:“只要他們想,就能隨時招人,條件開的豐厚,總有人前赴後繼。”
“也是。”喬斯說。
安檢及槍聲持續到凌晨,時間到了,太陽遲遲不肯出來,它像厭惡血色的神主,高傲又輕蔑注視人類的手段。奚川很困了,他太累了,疲乏擺在臉上,身體晃悠一下,碰到了申屠鋒。
“睡會兒,”申屠鋒輕輕摟住他,聲音有些啞,說道:“沒事,我在呢。”
奚川聽見申屠鋒的心跳,挺有安全感的,所以他默認了。
然而眼下的事端並沒有讓奚川安心太長時間,槍聲被驚天的炮火聲高調接替,這回不是朝人。數架飛機升空,重型導彈瞄準春明山,主導者一聲令下,原本晦暗陰森的百年孤山刹那間硝煙彈雨,枯燥樹木在星火霆擊下被無情吞噬。
奚川怔了怔,“他們在幹什麽?”
“消除後患。”申屠鋒冷漠地說。
奚川心情有點難過,為了無辜的花草。
“你看,這就是虛偽的行政區人類,他們冠冕堂皇地說要保護地球僅剩的自然現象,可如今卻又能毫不留情地將它們摧毀,”申屠鋒話中有深意:“分明是自己造的孽,最後又會站在道德製高點指責對方不聽話。”
奚川低頭,悶悶地說:“……自然有自愈能力。”
“嘁,”申屠鋒不屑一顧,“這跟人類遭遇或即將遭遇的反噬並不衝突。”
奚川無話可說,他希望這個世界是和平的,但顯然不可能——最高掌權者為了利益、為了金錢,亦或是冠冕堂皇的為了全人類生存,這些理由足夠他利用手中的權利對弱者發動攻擊,並且安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在他們頭上,以便自己師出有名。
畢竟這個世道,軟柿子和渾水摸魚的鬼比正常人多。
陸必爭站在不遠處,他的雙眼映射出劇烈的火光,他的神情卻無比平淡,且平靜。
“他們會遭報應的。”陸必爭說。
奚川偏頭看他。
報應——也許是可笑且自我安慰的說法。
匯聚在校場的人不必留足觀看這場演出,王堅章在確定聶禁平安無事後又返回基地,集中安檢的新兵們在他的允許下有序離開現場,他們松了一口氣,慶幸自己還活著。
這場實戰演習徹底結束,王堅章也履行自己的承諾,滿足勝利者提出的要求。奚川、陸必爭帶著捷奇住進了3幢宿舍,一下子躍居頂端住宿環境,最高興的是捷奇,“幸運女神真眷顧我。”
3幢因為入住條件苛刻,所選的房型並不多,大部分都是單間。捷奇初來乍到又人生地不熟,並且他認為自己社恐,不想一個人睡,非得拉著陸必爭一起,主要不好意思去呱噪奚川。
陸必爭沒辦法,被捷奇薅走了,他們住五樓。奚川就這樣順理成章地上了八樓,他就挨著申屠鋒的房間。
“真巧啊,”申屠鋒特意等著他,靠在門邊,笑著說:“奚川。”
奚川因為辦理入住手續,又費了很長一段時間,現在已經中午了,他看申屠鋒的模樣,沒洗澡,似乎連房門都沒進去過。
“你是在等我嗎?”
申屠鋒挑眉,笑著說道:“是啊,感動嗎?”
奚川無視了申屠鋒的問題,又說:“等我幹什麽?”
申屠鋒輕佻達浪的模樣又擺出來了,“一起洗澡嗎?太髒了。”
奚川輸入指紋開門,面無表情地說:“對不起,我沒有和別人一起洗澡的習慣。”
“怕什麽,習慣是後天養成的,”申屠鋒慢悠悠地說:“大家都是Alpha。”
奚川側目看他,認真說道:“申屠,我認為你要保持邊界感。”
“對你嗎?”
奚川心跳加速了,他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房間的門打開,奚川有些慌不擇路的進去,手勁大了,關門的動靜像摔,余聲回蕩在走廊,申屠鋒看上去像碰了一鼻子灰。
“不洗澡,那吃個飯嘛,”申屠鋒抬手摸鼻尖,從容不迫地說:“奚川,我在邀請你。”
奚川沒有立刻回答,他大概是沒聽見,申屠鋒不著急,也不問了,他抱手靠牆,好整以暇地等著。
“不吃了,”奚川悶聲悶氣地說:“我要睡覺。”
“哦,行吧。”申屠鋒似笑非笑地說,“餓了叫我。”
然而奚川這一覺睡了差不多一個星期,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事實上王堅章也並沒有立刻放他們出來的打算,他對外宣稱是給戰士們休養生息的時間,實際上就是隔離,大家心知肚明。不過眼下的局面,誰都懶得反抗。參與實戰演習,並且活著回來的人,他們站在自己房間的落地窗前,透過玻璃,看春明山的大火燃燒三天三夜。他們欣賞行政區的某些高層急於上演的毀屍滅跡戲碼,內心的感悟卻各不相同——曾經存在過得痕跡,會如此簡單粗暴地與草木一同淪為灰燼嗎?不見得。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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