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pha留在脖頸上的蝴蝶,似乎也在隨著標記的消失慢慢脫離他的身體。
奚川渾渾噩噩,不可抑製地有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他有點難過,好像舍不得。然而下一瞬間,他的情緒與蝴蝶產生了共鳴。藍色的蝴蝶猛烈掙扎,它不願意離開,將自己的口器完全刺入奚川的皮膚裡。
蝴蝶願意獻祭自己的生命,祈禱自己永遠留在溫暖的棲息地。
奚川讀懂了扎根於自己血肉上的生物的語言,他不再掙扎,仍由蝴蝶肆意撒野。可實在是太疼了,奚川服軟,哼著說疼。
“輕、輕一些。”
阿禹嚇了一跳,以為奚川是在跟自己說話,他手一抖,激光清理器差點割斷腺體內的一根神經。
太驚心動魄了,阿禹出了一腦門汗,沒人給他擦一擦。
“奚川,你別緊張,快好了,馬上就好了。”阿禹說道。
奚川連點頭回應一下的力氣也沒有了。
等到最後上藥,阿禹乾脆把信息素抑製劑混著消炎藥全部塗在奚川的腺體裡,接著縫合傷口,包扎紗布。奚川不知道手術已經結束,他不覺得疼了,於是松了一口氣,很快昏睡過去。
阿禹哭了一場,鼻涕眼淚都哭出來了,特別像哭喪。奚川中途醒了一次,讓他別哭了。說完翻個身繼續睡。
阿禹絮絮叨叨地說自己哭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壓力太大了,他需要發泄一下。
發泄完,阿禹又覺得自己牛逼壞了——他居然成功了!
如今奚川的腺體裡,關於Alpha的信息素,不說完全沒有了,九成是清理乾淨了,剩下那一點被他自身完全吸收,其實也察覺不到。奶甜的香氣還在,檀木味若隱若現,風一吹就能散似的。
阿禹拍著胸脯跟奚川保證,就是他Alpha本人來了都嗅不出來!
“好,”奚川醒後很虛弱,他還是笑著誇獎阿禹,“你真厲害。”
這件事情告一段落,奚川在黑市修養身體,他沒怎麽出門。半個月的時間裡,他跟脖頸上的那隻蝴蝶達成了共識——既然印記消不掉,我們和平共處。
蝴蝶標記散發淡淡的光,它似乎同意了。
在經過連續一個月的陰雨天后,杭城終於開出了太陽。奚川蹲在院子的角落裡搗鼓他的植物——他剛把一根枝條插入土裡,又澆了點水,大概率是開不出花的,希望能長出一片綠葉。
奚川看上去已經忘記了清洗標記時的痛苦。
有個小孩從外面跑進來,身後跟著陌生人,看上去是個Omega,信息素很淡。奚川只看了他一眼,頭回繼續種自己的枯枝殘葉。
小孩有點怕奚川,小心翼翼地叫了聲哥哥。家裡的小朋友太多了,奚川總對不上號,他淡淡地說道:“阿禹在工作室,進去之前先敲門,知道嗎?”
“知道了。”
阿禹發明了新的抑製劑,藥效持續時間更長,並且副作用小,就是賣得貴。不過不愁銷路,他發了一筆小財,高高興興給奚川買了很貴的水果,酸到掉牙。
奚川對抑製劑很感興趣,他想試試,被阿禹嚴肅製止了。
小朋友從奚川身邊跑過去,他跑太快了,兜裡掉出來東西,正好落在奚川腳邊。奚川撿起來看,是一張紙包著一輛普通的玩具車。奚川把車放到地上,摁著車頂來回劃兩下,還有劈裡啪啦的音效,他輕蹙一笑,挺好玩的。這時吹來一陣風,差點把紙吹走了,奚川抓住它,目光一閃,愣了愣。
紙也是普通的紙,可印在上面的內容卻不簡單——行政區軍事訓練基地,新兵征集的報名截止日期就在明天,落款處的‘D’字符號愈發明目張膽。
奚川的脖子上掛著記事本,第二頁就是一個‘D’字符。這是他在火車實驗艙內醒來後,第一眼看見的東西,可能關於自己來龍去脈的東西,所以他畫下來了。時隔多年,能在這裡見到個一模一樣的。有些恍然,也很神奇。
政府跟發傳單似的無差別宣發,請君入甕的意思有點明顯了。
奚川微微蹙眉,他若有所思,陷入沉默。
蹲的時間長了,奚川感覺腿麻,他懶得站起來,乾脆席地而坐。猛烈的日光曬得他臉頰微微發紅,在冬日裡出了點細汗,他很喜歡這種感覺。
但是阿禹不喜歡,他送顧客出來,賺了一筆錢,正美滋滋,緊接著看見奚川的模樣,一驚一乍地喊道:“奚川,你別這麽曬太陽!紫外線的輻射太毒啦!”
奚川轉過頭,笑意盈盈地看他,“現在什麽東西沒有毒,我沒事的。”
阿禹讓身邊的小朋友送顧客出去,他急匆匆跑到奚川身邊,從上到下查看一番,“輻射會影響傷口愈合——還疼嗎?”
“不疼了。”
阿禹神色憂慮,“昨天還滲血了!”
“現在沒有了,”奚川想拆掉紗布,捆在脖子上太難受了,“我給你看看。”
“不行,還沒到時間拆紗布的,你……”
阿禹的話還沒說完,剛剛出去小朋友神色驚恐地跑了回來,差點在門口摔倒。
“怎麽了小五,”阿禹問:“你見鬼了嗎?”
小五快哭了,“阿禹哥哥,有、有軍隊,軍隊來黑市了!”
阿禹沒反應過來:“什麽?”
奚川站起身,褲腿上沾了些泥點,他很冷靜,問道:“誰的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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