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無聊。”奚川先收回了目光。
申屠鋒乾咳一聲,笑一笑,十分自然地翻過了這一段看似微不足道的插曲。他走到奚川身前,蹲下與他平時,挑了個話題,說道:“我在終點等了你很久,一直沒見你來,以為你要被淘汰了,覺得怪可惜的。”
“可惜什麽?”
“我少了一位隊友。”
“不一定是隊友,”奚川抬眼,淺淡地說:“也可能是對手。”
申屠鋒挑眉,他緩緩揚起唇角,笑得很張揚,“都行,我沒意見,非常很樂意。”
奚川沒說話了,他說不出話,太渴了,嗓子又乾又啞。水壺裡再也擠不出一滴水,奚川突然想起申屠鋒剛剛耍樂自己時浪費的那幾滴水,不大高興了瞪了一眼,其實不太明顯。
申屠鋒卻詫異地問:“你是在瞪我嗎?”
奚川:“……”他看出來了?
“怎麽了?”申屠鋒問。
奚川搖頭,說沒什麽。
申屠鋒來勁了,蹲著往前又挪了一點,完全不覺得腳麻。
“有什麽就直說嘛,”申屠鋒伸出食指,虛虛地點了點奚川的鼻子,沒碰到,“你不高興還要讓我猜為什麽嗎?我可猜不到——奚小川,你現在的樣子很像一個撒嬌的Omega。”
“有很多Omega跟你撒嬌嗎?”
申屠鋒一懵:“啊?”
奚川的雙眉慢慢蹙攏,評價道:“輕浮。”
申屠鋒體驗了一回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但他仍舊不慌不忙地給自己找台階下,“難道沒有Omega跟你撒嬌嗎?你應該也是很多人喜歡的類型。”
“沒有。”
申屠鋒輕蹙一笑,“以後會有機會的,我可以帶你體驗。”
“……”奚川無言以對,重複道:“輕浮。”
“你還有別的措辭嗎?”
“沒有了。”奚川實在不想說話了,每句話的尾音都像是在粗糲的紙上摩擦。
申屠鋒低聲歎口氣,他把水瓶遞了過去,貼在奚川臉頰上,“要喝水就直接說,想聽你講一句軟話怎麽這麽難呢,真費勁。”
水很冰,乍一下刺激了奚川的皮膚,被凍紅了一些。奚川微微偏開臉,有些意外地盯著水瓶看。
“嘖,你這也太嫩了”申屠鋒說:“可是打起人來這麽凶。”
奚川沒接茬,他問:“這是你的水?你沒喝過嗎?”
“負重五十斤跑五十公裡不喝一滴水,你當我是大羅神仙嗎?”
奚川想了想,確實不大可能,他搖搖頭,又問:“這水是從哪兒來的?”
“找後勤部隊拿的,”申屠鋒說:“一瓶夠你喝嗎,不夠我再去拿點。”
“他們能給?”
“其他人不行,但是我行,”申屠鋒頓了頓,“哦,大概聶禁也行。”
奚川不明所以地問:“為什麽?”
申屠鋒指自己的臉,十分沒有正行地說道:“刷臉啊,我這張臉價值千金。”
奚川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指,往申屠鋒上臉戳了戳,“臉皮真厚。”
申屠鋒:“……”
奚川:“……”
“自己拿著,快點!”申屠鋒舉累了,恨不得直接扔給奚川。
奚川收回了自己為非作歹的手,低頭舔了舔下唇,他接了水瓶,說哦,又道了聲謝謝。
申屠鋒覺得自己的臉,從微小的一點往外散開直至整張臉,舌燦蓮花如他此時連個屁都放不出來了。
“那個……”申屠鋒說:“我先走了。”
奚川點頭,他也沒看申屠鋒,聲音很低,說道:“走好。”
申屠鋒:“……”
真是每句話都沒辦法讓人好好接!
教場內尖銳的哨聲響起,一聲比一聲持續,哨聲落下後,王堅章鏗鏘有力地大喊道:“集合!”
申屠鋒長出一口氣,他從來沒這麽想感激王堅章。
奚川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他已經喝完水了,狀態回來一些,臉也不紅了。他往教場走,路過申屠鋒身旁時帶起一縷微風。
於是混著風聲,申屠鋒聽見他柔軟的聲音說道:“走吧。”
訓練營十分不給面子,這一次新兵集合的陣列是按達到終點順序排位的,申屠鋒站第一位,聶禁因中途幹了點不可告人的事情,暫列十位之後,奚川墊底。
奚川探頭看了看,之前跟自己說過話的那隻棕熊,叫捷奇,就在不遠處,他也跑得挺慢的。
這場拉練,各懷鬼胎的人多,也各出奇招的人也多。
虛虛實實,不好判斷。
王堅章依舊板著一張臉,他把總教官的腔調拿捏得十足十,在濃黑的夜色下,在他腳邊三具屍體的襯托下,愈發像個夜叉。
“恭喜在場各位順利通過第一輪考核,你們正式成為軍隊後備力量,所以也要有軍人的氣度!”王堅章說:“以後的訓練只會比今天更艱苦!如果有人想退出,可以直接來跟我說,我打開大門讓你們出去!別為了不知道幾斤重的面子選擇臨陣脫逃,死了不說,恐怕還要抬出來讓人笑話一番。”
申屠鋒不動聲色地斂眸,他在看那三個死人。
他們在脫離規定路線外的山溝中被搜救隊找到的,死因認定為失足落崖,摔死的。可看著不像,這三個人面色漲紫,瞳孔外凸,像是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脖子有創傷,血早就流乾淨了,不像摔出來的,倒像是被什麽東西撕咬出來的樣子。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