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淮看向奚川,欲言又止,“那你現在……”
“解決混亂的世界從來不依靠一個人的奇跡,可能也不必這麽極端。阿鋒始終堅信你會在肮髒的汙水中找出一顆乾淨的明珠,大家皆大歡喜。”奚川寵溺又無奈地笑了笑,“所以我才能這麽快站在你面前,不然恐怕還要哄他哄很久。”
申屠淮無言以對,“我壓力很大啊。”
奚川得體地往後退半步,他把阿禹的工牌遞給申屠淮,“祝我們好運。”
申屠淮接過阿禹的工牌,指尖輕輕摩挲他的工作照,低聲說:“好運。”
臥室裡的光線依舊晦暗,申屠鋒隻點了盞床頭燈,他半靠在枕頭上,手裡正翻著一巴掌大的筆記本。
這是奚川主動拿給他看的,不屬於窺探隱私。
奚川走近,就站在床邊,申屠鋒眼皮都不抬一下,怡然自得地又往後翻了一頁,“地下拳場的老板欠你錢了?”
“嗯,欠很多,”奚川懵懵地問:“你看懂了?”
“有些沒看懂,你自創的文字太複雜了,”申屠鋒嘴角上勾,含著笑意,“比如你畫的這個戴著墨鏡的家夥是誰?他看上去很惡劣。”
奚川搖頭,眨巴著眼說不知道。
申屠鋒從鼻腔裡哼出一聲,看上去又不高興了,“欠你錢的人記得,拈花惹草欠的情倒是忘得一乾二淨了。”
奚川在跟申屠鋒鬥嘴這件事情上從來沒有贏面,他很認真地說:“我惹的是草嗎?我撿回來一個壞胚子。”
申屠鋒大笑,他舒展著身體,很輕松,朝奚川招招手,“過來。”
奚川聽話地靠過去,“怎麽了?”
筆記本定格在首頁,那上面畫著幾條纏繞起來的線條,毫無規律。申屠鋒看似無意,又自然而然地問:“這些是什麽?”
奚川看了許久,淡然說道:“地圖。”
“去哪裡的地圖?”
這是申屠鋒第一次問起關於奚川的過去,奚川當然也不會隱瞞。
“德曼實驗室。”他說。
家裡的餐廳不大,充滿氤氳的鮮香。桌上的食物不多,在現階段,能吃上一頓熱氣騰騰的晚餐,已經是很難得的事情了。
一家人吃飯沒什麽講究,有位置就坐下,申屠鋒和奚川來得晚,挨在申屠鴻旁邊。
申屠鋒沒什麽胃口,吃了兩口就專門給奚川夾菜。
喬吟一直看著奚川,她很溫柔。
放下筷子,算是吃飽了,晚餐結束,申屠鴻瞥申屠鋒一眼,看他膩歪虛弱的摸樣,簡直牙疼,沒忍住,問道:“你傷還沒好?”
阿禹被將軍的嗓門嚇了一跳,申屠淮拍拍他的後背安撫他。
申屠鋒混得沒邊,他往奚川那邊靠,有氣無力地說:“我好了。”
“好了就坐直,”申屠鴻沒好氣地說:“像什麽樣子!”
申屠鋒咧嘴一笑,“哎喲,舒坦了。”
奚川:“……”太欠揍了。
申屠鋒坐直了,他倒了兩杯水,一杯推給奚川,一杯自己喝,懶洋洋地說:“您這幾天總板著臉,好像下一秒地球就會爆炸。爸,開心一點,我還活著呢。”
申屠鴻側目,“你覺得地球下一秒不會爆炸嗎?”
申屠鋒聳肩,他說:“我盡力了。”
“明天早上正式去軍隊報到。在這之前,你要寫一份關於這次行動的失敗總結給我。包括直接原因、間接原因、我區軍事背景和導火索!時刻謹記,吸取教訓,不允許重蹈覆轍。”
申屠鋒:“……”老頭子!
“爸,”申屠淮和善地勸道:“阿鋒的傷剛好。”
“我看他能上九天攬月!”申屠鴻氣不順:“還敢跟我們叫板!”
申屠鋒恍然大悟,這是為自己護奚川的短來秋後算帳了。
阿禹跟奚川一樣,沒感受過這樣的家庭氛圍,有點嚴肅,又沒那麽嚴肅,覺得很有趣,於是抬頭偷偷看向他。
奚川也在看自己,他眨眨眼。
阿禹有點想吃奚川面前的蘑菇面,聞起來好香。
奚川盛了一碗,給阿禹遞過去。
阿禹開心,雙手捧住,“謝謝。”
申屠淮問他:“喜歡怎麽不跟我說?”
阿禹臉紅了,說沒好意思。
喬吟一直沒說話,她先是看看阿禹,又看申屠淮,好像琢磨出點什麽味道了,最後一直注視著奚川。
奚川迎著她的目光,微笑頷首:“夫人。”
“你好,”喬吟的聲音很柔和,像百年前自然風貌下形成的山間溪流,“上回匆匆一面,沒機會問你的名字。”
“奚川。”
喬吟微笑道:“阿鋒跟我提起過你。”奚川愣了愣。
“他在行政區,我們偶爾通話,他三句不離你,說有一位Alpha,長得比Omega漂亮。”喬吟說:“他要把你帶回家給我們看看。”
奚川轉頭看向申屠鋒,“是嗎?”
申屠鋒厚如西區城牆的臉皮難得見到不好意思的神態,“媽媽。”
申屠鴻陰陽怪氣地哼哼,“你還知道害臊了?”
申屠淮笑著看熱鬧,阿禹也跟著看。
奚川很得體,“他也經常和我提起您,您比我想象中美麗。”
“這次謝謝你,”喬吟嫣然含笑,眼尾又有些悲傷,“你救了他,也救了我。”
奚川不知道該怎麽回饋別人的感謝。這些人類最基本的禮儀,卻沒人教過他,“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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